“師父……”
冬車好像也有點反應,怔怔地問:“我現在……死了嗎?”
“你是活人,千真萬確。”卦天師淡然回應。
聞言,冬車身上宛如絨毛的光輝頓時消失不見,本來浮現出死相的臉色也立即變得紅潤而又活力,生命竟似乎回歸到了他的身體裡。
他像是經曆了相當耗費精力的活動,渾身癱軟,昏迷倒地。
雖然不省人事,但看上去並不是因為陷入危險而昏迷,反倒是像脫離生死絕境之後放鬆過頭才會倒在地上。或許隻需要好好睡一覺,之後就可以恢複如初了。
不對比還好,眼下一對比,我甚至感覺自己這是第一次見到活著的冬車。哪怕是在扶風基地那時候,他都沒有如同現在這麼鮮活過。
我不由得想起來了一些鄉野怪談裡出現的精怪。據說修為有成的動物如果想要化為人形,就必須先雙足步行,扮得人模人樣,然後朝著真正的人類詢問自己是否像人。要是得到對方親口承認,就可以化為人形。這也就是所謂的“討口封”。
人類的承認可以讓精怪化為人形,而大無常的承認甚至可以逆轉時空、修改現實、起死回生。
生死無常,然而在大無常的麵前,仿佛就連虛幻無常的生死都可以一言而決。
卦天師再次輕輕扇動翅膀,冬車的身影便徹底消失了,似乎是被空間轉移能力傳送到了月隱山地帶之外的地方去。
“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向卦天師提問,問的自然是他用了什麼方法如何將冬車複活。
“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我們的語言是具有力量的,隻要你正式進入大無常的領域,就可以做到相同的事情。甚至不需要任何的訓練和準備,隻需要像是剛才的我一樣,對著他說出那句話就可以了。”卦天師說,“事實上,在此之前,你也已經對他做過了差不多的事情。”
“差不多的事情,你是指……”我心裡有了聯想。
“你應該有疑惑過吧,為什麼冬車按理說明明是隻能在迷霧裡麵活動的死亡幻影,卻可以出現在迷霧之外,在扶風基地與你見麵。”
卦天師像是能夠看到我一直以來的活動軌跡,並且對此毫不遮掩,說了下去:“真相很簡單。這是因為在扶風基地的時候,他問過你自己看起來像不像是個死人,而你則給予了否定的答複。
“隻是因為這麼簡單一句話,他就多多少少地回歸了生者的領域,得到了在生者世界繼續活動的權利。
“不過,同樣的做法,對於那片迷霧裡的其他人是無法成立的。他們都早已是連靈魂都不知道去了哪裡的死者。如果是在生者世界與死後世界還聯通的時代,我們大無常倒是可以一句話就將其複活過來,現在是不可以的。
“而冬車由於死期還沒有真正到來,靈魂還暫時完整保存著,才可以靠著言靈將其複活。”
我想差不多也應該就是這樣,卻還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既然卦天師似乎沒有展現出惡意,那麼我就繼續提問:“他出現在外界是先,我否定他死亡是後。如果我否定他死亡是他出現在外界的前提條件,他從一開始就無法在迷霧之外活動,也更加不可能遇到我吧?”
“但是,假設他能夠在外界活動,就有可能得到你的言靈。而哪怕是在假設的領域、可能的領域,以及其他非現實性的領域,大無常的力量也是可以滲透進去的。”
卦天師表現得相當友善,不知道是不是有著好為人師的性格,就連細節的問題都願意回答:“就好像現在的你明明還不是大無常,僅僅是以後有可能成就,屬於大無常的部分權柄就已經在你的身上體現了出來……你對此並不是毫無頭緒,對吧。”
他說的,大概就是我與怪異之物之間相互排斥的現象,以及法天象地。
法天象地……我在心裡念著這個詞語。我可沒有忘記,他在剛剛現身的時候有說過一句,現在這個像是空氣汙染一樣遍布月隱山以及周邊城鎮的怪異霧氣現象,就是銀月的法天象地。
可是,銀月又怎麼會法天象地?
“銀月也是大無常資格者嗎?”我問。
“她不是。不過,要成為大無常也不是必須先有大無常資格才可以。”卦天師說,“在漫漫曆史長河之中,偶爾也會出現極其罕見的,不具有大無常資格卻也成為了大無常的特殊例子。例如老拳神、柳樹影,又例如轉輪王,以及祝家的先祖祝壹……而我認為銀月也有可能成為這個特殊例子。
“這就是我此行的第二個目的,我打算邀請銀月加入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