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窗外驚起一道雷聲。冬風乍起,凜冽的風攜著點點絲雨竟打濕了宣紙的一角。
慌亂間,宋妗卿欲放下筆起身關窗,誰知卻不得願,蘸了墨的筆尖被風卷入掀起的宣紙內,在角落,暈上了濃墨。
宋汝善急忙起身幫忙關上了窗,但暈墨已不能改。宋妗妗俯身撿起那乾淨的宣紙,怔怔望去,這一幕,她竟聯想到了容洵也。
淡目影孑,清素衣襟。那與春色平分的驚鴻一瞥似又浮現於心畔。
溫潤儒雅之君子,周遭卻泛著淡淡的寒意,看似親近溫和,實則虛之。不過是隱蔽內心的方式。
回想起今日之事,宋妗妗握著宣紙的手指不禁攥緊。
她想,不能就這麼算了。
她想,無法見麵,那就見字如晤。
她想,無人來救,那就她來。
宋妗卿側身坐在桌前,屋內暗香微浮,淡淡輕煙朦朧住她的眼,但心卻澄澈。
她目光堅定地落至宣紙一側,薄唇抿成一條線,落筆無悔,動作一氣嗬成。
和綏十三年冬,窗外夜雨打簷,搖曳舊雪,模糊了人心中的成見。
梨香閣內,宋妗妗正襟危坐,落筆成句,微光渡影,落於紙上,恍惚間竟將所念擱淺,為人提燈映路。
“阿姐,為何不換張紙?這都染墨了。”宋汝善聲音清澈,抬起純善的眼眸好奇問道。
“不用換。”
宋妗卿未曾猶豫便回應。
待到最後一字落筆,她堪堪停下,宣紙微微靠近蠟燭,字跡襯得真切。
她欣慰一笑,將紙抬至肩高,燈火透著薄紙落入眼簾,她也隻是重複著那句話:
“...不用換。”
染了墨的宣紙,如吹皺的春水,落入湖底。
但最後,終會攜著落梅沁香,重回高台。
宋妗卿這般想著,便也將印章落至濃墨處。
那抹紅,恰如一池落梅。
-
入夜,世子府內寂靜無聲,院內翠叢輕響,掀起陣陣漣漪。
“世子,暴雨過後,那院內落花又增了許多,真的不用派人清掃嗎?”
屋內燈火明亮,銀霜點綴窗欞,偶有孤鳥落於枯枝,伴隨幾聲哀叫。
容洵也手扶著輪椅,緩緩至窗側,抬眸靜賞著這雨後澄澈的夜晚。
“按她所說就好,不用管。”
小廝心知,世子口中的她,便是宋妗卿。他暗自歎氣,麵上卻不改色,隻是應道。
未曾想,不過抬眸一刻,便捕捉到那筆墨竟染上了宣紙的一角。
“許是院內風大,這才打翻了筆墨,小的這就去給世子換張紙。”
小廝剛走近欲拿走那蘸了墨的宣紙,卻被容洵也忽的攔住。
孤寂遍野,容洵也的目光落至那濃墨紙上,竟有一絲晃神。
“你說,這宣紙染了墨,隻剩扔掉這一條路嗎?”
小廝自知說錯了話,慌亂俯身跪下,聲音微顫:“世子恕罪,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容洵也身形瘦弱,拿起宣紙時衣袖滑落,整個人仿若高枝將被暴雨擊落的花苞,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