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01.
目前《法不容情》在主流這邊的評價還不錯, 但民間評價就比較一般了。
《法不容情》的故事主線很簡單，電影裡一共有兩個案子，第一個案子是民事糾紛案, 講的小區居民集體起訴旁邊施工場所發出噪音的問題。這類案件非常麻煩, 涉及的方麵非常多。但女主準備了充分證據，在法庭上將此妥善解決了，這一個案件主要是用來塑造女主性格的，她是個精明能乾的優秀律師。
第一個案件占的時間很少，塑造了女主的性格, 做了個簡單的普法，宣傳了權利受損就大膽維權的思想，不要畏懼走入法庭，不要有訴訟羞恥，彆覺得官司纏身晦氣, 彆想著吃虧是福。
第一個案件結束後女主和律師事務所的同事們聚會的日常。
中途穿插女主和男主在大學時期的戀愛往事，相知, 相識，相戀。
一些鏡頭還挺唯美的，趙溫綸導演作為一個很有能力的導演，想搞點觀眾認為的漂亮鏡頭那自然是相當容易。
畢業後他們對職業發展的規劃不同，所選擇的城市也不同，於是和平分手。
兩人當然也有哭著擁抱告彆的時候,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理性的台詞。
“我想我可以留在你的城市。”
“為什麼不是我去你的城市？”
“說到底我們都知道, 這樣會讓雙方的關係變得不公平, 犧牲者後來遇到的每一個不順心的事情，甚至都可能聯想到‘當初正是因為我留在這裡所以才會遇到這種事’，犧牲對感情未必是好事。更何況我們還有事業和未來要考慮。”
穿插回憶很快結束, 接著就是第二個案子，金融案，對方的辯護律師正是多年未見的男主角。
這時候觀眾都以為兩人會再續前緣，亦或者發生那種修羅場事件。
結果並沒有。
兩人在法庭像是沒見過對方似的在法庭上大戰，第一次開庭結束後男主叫住女主，說好久不見。兩人去吃了頓飯，說起這些年的經曆，氛圍很好，讓觀眾們挺期待下麵的。
結果這是他們唯一一次在現在時間線的單獨鏡頭了。
然後第二次開庭時兩人繼續毫不留情地廝殺。
兩人都有相互占上風的時候，休庭期間雙方律師帶著當事人互相溝通，溝通完後也隻是閒聊兩句，並沒有像那頓飯一樣單獨相處過。
中途一度糾結，女主這邊主張嫌疑人是集資詐騙，男主那邊則主張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兩個罪名都屬於經濟犯罪，但是按照量刑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最高判十年，而集資詐騙最高則是無期徒刑，所以一般認為後者比前者罪行要重。
但很多時候定成非吸後嫌疑人是會還款的，因為還款減量刑增加緩刑時間，但定成詐騙的話嫌疑人是不會全額還款。所以在私下調解時，對方甚至直接拿出這個說事：
“你是希望你當事人拿到錢還是不拿到錢？”
在這種情況下，女主的當事人自然猶豫了。
來來回回針鋒相對，間或有攻心的策略。
隨著案件進入白熱化階段，他們私下調解結束後的對話也多了一些火（晉江）藥味，人非聖賢，肯定會代入一些自己的情緒的。
“我還以為你不會這樣讓我下不了台。”
“為什麼要後退的是我不是你？”
“如果我後退了呢？”
“似曾相識的對話。那麼我會認為，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律師。”
“如果我步步緊逼，繼續用這種手段讓你的當事人拿錢撤訴呢？”
“那麼我會非常不開心。”
法律條文非此即彼，感情並不是。但正因為感情不是，所以很多事情才很難理清。
“我想我們最好不要在進行類似的對話了，這對現在的我們並無益處。”
“我一直在等你這句話，律師先生。”
到最後女主勝訴，嫌疑人成功被判決為集體詐騙。
女主和客戶離開的時候，男主正在被自己的客戶發火。
很多看了電影的觀眾就這點非常不滿，有的人感覺女主可以退一步，有的人感覺這壓根就沒談感情，他們根本就不愛對方。電影裡關於感情部分描述的很內斂，很多人甚至看到“我想我們最好不要在進行類似的對話了”這句話時很茫然，怎麼就突然這樣了？他們進行了怎樣的對話？不都是公事公辦嗎？
電影大篇幅描繪的還是法庭，但他們在法庭上的廝殺並不如印象中的律師劇好看。
以前印象裡的律師劇，律師會用去罵公訴人，這樣看上去非常熱鬨，很有表演性。
但這並不符合龍國的實際情況，如果非要說的話，這種風格更靠攏歐美海洋法係，所以律師可以各種‘秀技’。
趙溫綸的這個片子拍的更符合實際情況，並沒有霸道律師愛上我，也沒有刻意讓主角在感情與法律間徘徊。
裡麵包含大量的法庭辯論，運用合法的策略保障自己當事人的利益，節奏明快，雙方思維都非常清晰，還傳遞了一些正統的法律精神。
同時趙溫綸導演也加入了一些藝術化處理，比如男主女主顏值都不錯。但趙溫綸卻並沒有在電影裡上演觀眾喜歡的男主為女主在工作時失態的劇情。很多人會將男主失態作為愛女主的證明，但趙溫綸這裡的處理卻非常理智冷靜，他們雙方都是合格的律師，而電影以案子了解為結束。
個月後的律師聚會，兩人碰麵，聊天時兩人交換了私人聯係方式。
在此之前，他們隻有對方的工作號。
男主將手機放到桌上，問道：“你說這樣下去以後我會不會在庭上申請回避？”
女主笑著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法官。”
兩人碰了下杯，電影到這裡結束了。
有些觀眾評論道：雖然說是律政愛情片，但是裡麵涉及的愛情太少了，甚至不如當成純律政片來看，所以整體還是比較枯燥的。
現在主流劇裡對愛情的態度是‘死了都要愛’這種風格，像《法不容情》這部片子，顯然並不符合他們的標準。但他們也沒法說這部片子爛，畢竟這部片子很多地方拍的非常精致，他們隻能說這部片子無聊。
顧白看了一些民間評論後，心裡感覺怪怪的。
因為現在的走向，和他一開始投這個電影時的想法一模一樣。
他當時權衡利弊，準備拍一個非常嚴肅的職場愛情片。然後故意請了擅長拍正劇的導演趙溫綸，接著告訴趙溫綸導演，這部電影的各種細節都要做到專業。
他當時判斷，觀眾對那些專業戲份並不感興趣，大部分觀眾喜歡的都是批皮戀愛。
《法不容情》的談情說愛中沒有拉手親吻的戲碼，律政篇章也沒有律師非常帥氣大殺四方的場麵。
這樣一來，這部電影票房低也是正常事了。
但居然這麼順利，真的就按照顧白所想的方向發展了，這讓顧白覺得不可思議。
接下來雖然片方這邊在努力，但頹勢明顯。
第二周末尾票房低的就不能看了，所以第周那裡，影院那邊不樂意了，票房太低的話，他們放映就是虧錢。
主流評價依舊還可以，但民間評價褒貶不一，很多影評人也順勢而為。
“說是律政愛情劇，但感情方麵真的是太單薄了。全片男女主談感情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鐘，都是在講法律，很無聊。如果對法律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但奔著感情去的就算了。”
“我不能接受這對主角，我倒是知道他們最後台詞的意思，如果法官和律師是夫妻的話，法官應該回避，所以這裡其實是他倆想要進一步發展的意思。但這真的，他們什麼都沒有為對方去做，感情就應該相互奉獻啊……他們真的都好冷酷，我不喜歡。”
“其實我覺得還不錯耶，隻可惜周圍人看了都說不喜歡。”
“結局太簡單了，一個台詞就打發了。不夠甜蜜。不過拍的好像很精致，對法律感興趣的可以看看，如果不感興趣的話就不推薦看。”
“電影整體還行吧，畢竟是顧白製作的，質量很好，但題材是真的不討喜。我現在隻想看甜甜的戀愛，不想看這種理智的，現實的。”
而【一隻君傑吖】終於找到了報仇機會，他逮著男女主冷酷這一點大書特書，曲解了不少電影裡的意思。說一些貌似合理但無法細究的話，這些觀點是充滿誘惑性、脆弱性或者是煽動性的，接著再將反駁他的所有人說成‘你怎麼這麼能抬杠’，看到的人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真相，於是開始複讀，這樣一來，節奏就成功被帶起來了。
顧白看到向君傑的影評後挺感激的，當然他的確應該感激向君傑，正麵來說，向君傑是多麼儘力幫他賠錢，反麵來說，向君傑倒逼著江西洲這個影評人成了顧白的忠實粉絲。江西洲原本誇顧白電影隻是為了氣向君傑，但看的多了自己反倒真成了顧白的粉絲。
02.
會議室裡一片愁雲。
顧白接到電影收不回成本的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很懵。
他懵逼地坐進了會議室裡。
這不是上次那個會議室，可能因為有些懵，所以顧白的思緒亂飛。
這個會議室的桌子比上次好看，這次的看著更現代，白色桌麵，上麵有黑色的方塊花紋。開了燈後台麵看上去鋪了一層星星，非常閃耀。
顧白一直對那種傳統經典的紅木家具沒多少感覺來著。
桌子旁邊坐著的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他們正在開會檢討。
顧白坐下來聽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這部電影票房目前九千萬，連1.3億的成本也沒收回來，現在票房根本漲不動了，怎麼宣傳都不行。
顧白聽著聽著突然就喜形於色了。
啊？這是自己虧錢了的意思？
甚至不是普通能虧錢，是虧大發了！
這部電影，自己目前直接虧了九千五百多萬！
顧白感覺難以置信，他用手撐著桌麵慢慢問道：“你們的意思是，我現在虧了九千多萬？”頭頂傾瀉的燈光照在他的麵龐上，他微低著頭，眸間被潮濕的陰影浸潤。
會議室的人因為顧白的話都看向了顧白，但看到顧白的樣子後紛紛內疚地低下了頭，他們現在沒有多少勇氣和投資商對視。
監製單翰墨沉重地回答：“是的，顧總。”
顧白：“你們剛剛說現在票房漲不上去了，那這是否意味著，這部電影我最終會虧損九千多萬？”他說這話時，聲音是帶著顫抖的，還帶著一絲期待和乞求。
大家心裡的內疚更深了。
趙溫綸導演低聲說道：“對不起，顧總。”
“這不是你們的錯。”
顧白忍不住就要露出狂喜的表情，他此時此刻正在拚命克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