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01.
顧白在劇組的群裡老實交代了自己給大家的續集短信是定時發送的, 他說這話的原因是，想要進一步引出他不打算拍續集的事情, 他還在斟酌著怎麼繼續說呢, 結果剛說了第一句話，他就被各種恭維包圍了。
倒也不是說刻意恭維，而是在大家眼裡, 顧總提前發送定時短信的行為，就是他對這部電影非常有自信的表現。
他這話說出來, 蔣臨他們心中一熱。
顧總真的是太相信他們了！
至於顧白說的是不是真的，沒人懷疑。
因為他們認為，顧總沒必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提高自己逼格, 而且顧總向來都比較低調, 不會刻意做這種事。
在他們角度，統籌全局的顧總真的是料事如神、明見萬裡。
如今顧白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是愈發厲害了。
看著這些恭維的話，顧白就知道應該是出了一些問題。
但具體什麼問題他也沒法分辨。
其實首映上座率高是正常事, 畢竟三個演員的號召力都不錯, 再加上沈江河是個頂流, 顧白也預料到首映票房肯定挺高。
顧白認為，接下來估計就不行了，片子不行，粉絲也不會無腦買賬的。
顧白原本世界的《上海堡壘》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
所以現在群裡說的反響熱烈是不是粉絲們的功勞啊。
顧白心裡腹誹。
然後他就開始自我安慰了。
他左思右想都覺得自己的計劃沒有漏洞, 畢竟他給自己電影加了那麼多的保險, 可以說，電影的每一個方麵幾乎都很爛, 就連末尾的演職員表，都埋了個將替身和主演並列的大雷。
在這麼多重debuff下，這部電影怎麼可能被大眾認可啊。
他暫時讓自己放下心來, 他在群裡發了句：我先去陪家人了。
然後他就沒和大家繼續聊，再聊下去他估計會動搖得厲害。
群裡的大家看著顧白留下來的這句話後，愈發的佩服顧白。
看看顧總這氣度，幾億投資說扔就扔，知道首映式不錯的消息後也不過多確認，直接就淡淡一句我去陪家人了，太霸氣了。這就是成功人士的風采嗎！
02.
而此時‘成功人士’快被嚇尿了。
顧白說陪家人倒不是借口，因為一家人現在還在海邊。
他自己緩了好一會兒，他告訴自己現在著急也沒用了，索性就先靜靜等待吧。
他此前給這個電影上了很多很多層保險，想了很多主意，他覺得這些保險應該會發揮作用。
此前《法不容情》賠過一次了，他對自己能夠賠本有了一定的信心。
自我安慰完後，顧白就帶著一家人按照計劃去趕海了。
事先準備了充足的工具，鏟子手套夾子鹽什麼的滿滿當當，但收獲卻寥寥無幾，桶裡隻裝了幾個小的可憐的螃蟹，一個傳說中臥沙的貓眼螺也沒找到，倒是有看到沙蟲的外衣，但挖了半天一無所獲。
真應了那句話：差生文具多。
顧白和私行經理聞陽夏說了這件事，聞陽夏立刻回複：“那這樣，顧總，我讓那邊事先在你們要趕海的地方放上魚獲，到時候你們直接去撿就行了。”
顧白：“啊？還能這樣嗎？”
聞陽夏：“讓您和您的家人充分享受趕海的樂趣嘛。”
顧白：……
好家夥，這就是有錢人的快樂嗎？
“顧總喜歡吃大閘蟹嗎？或者放幾隻澳龍？”
“這裡也沒大閘蟹和澳龍啊，趕海撿到那個豈不是很離譜。”
“平時那些趕海網紅都可以放，咱自己放幾隻自己快樂一下有何不可？”
顧白被說服了。
聞陽夏去安安排了，下午時候顧白又帶著全家人趕海，這次他們收獲滿滿，顧白感覺……真的還挺爽。
家人們很高興，不過顧白想著電影的事兒，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憂心忡忡。
他已經開始安慰自己了：如果這個電影不幸賺錢，那他目前的生活也比一開始好很多了。
——是的，他潛意識已經認為電影可能真的出問題了。
人總是擅長安慰自己的，這是心理防禦機製決定的。
心理防禦機製，指的是人在麵對一些挫折情境時，內心就會主動或者不自覺的解脫煩惱，甚至會產生自騙機製。但凡是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心理防禦機製。
這一天晚上顧白睡的不是很踏實。
第二天早上一看，前一天票房依舊挺高，隨便刷一下wb實時，大家評價都不錯。
wb《星際回航：神的審判》這個話題，最熱門的一條wb居然是一個自稱是自己粉絲的網友發的‘顧白丨粉絲來這裡集合報數’的內容。
顧白丨粉絲……
顧白默默地捂住了臉。
怎麼誰都能粉，你們粉點好的啊！
第二天電影的票房依舊很高。
顧白坐不住了，他帶著自己妹妹去看《星際回航：神的審判》了。
從電影院裡出來時，顧白是一臉懵逼的。
這電影是他製作的？
開什麼玩笑啊？
他能做出這電影來？
他妹妹在旁邊挺興奮的：“哥，這個電影真的是太好看了！你真厲害！”
他妹妹是知道這個電影是顧白公司製作的，而且顧白還是編劇。
顧白木然回應：“是啊，這電影太好看了。”
這就是邪門的地方。
那特效啥的也太好看了吧，誰讓他們做出那麼好看特效的啊？
等等。
顧白有點心虛。
好像是自己耶……
自己當時怎麼想的呢，與其將錢花在其他有用的地方，倒不如放在一些華而不實的的地方。
顧白在隔壁世界對《上海堡壘》印象深刻，這部電影據說就是用90%的錢做了特效，接著其他地方都非常稀爛。顧白隻在電視上驚鴻一瞥看到過一些片段，感覺特效的確還可以，是正常科幻片的水平。顧白就吸取了這個經驗，他告訴蔣臨這樣去做，蔣臨表示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另外，他還特意沒在劇本裡加主角和女主的愛情戲，擔心觀眾磕起來導致起了反效果。
還有，顧白在寫林以川遺言時，特彆交代說要中英混合著說，貼合林以川的都比性格。這種說話方式被大眾吐槽好久了，什麼我今天m吃了一頓breakfast，這個work太hard，你可以help我嗎。他自己也覺得這種說話方式很蠢，所以認為林以川這樣說會給觀眾很不舒服的感覺。
韓月妤按照顧白的批注寫了那句台詞，‘看看到底是誰控製誰啊，daddy’，呈現在大屏幕的效果居然不錯。顧白看的時候都驚了，沒想到林以川這個孽障（……）還有這麼帥的一麵。
顧白腦袋嗡嗡的。
他現在的感覺，打個比方：他是個非常變態的收藏家，有人給他送上一份人丨皮做的清明上河圖，他非常高興。
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則新聞，說有個叫魯可水的修腳師父，他也熱愛畫畫，然後他就將修腳和畫畫結合在一起，積攢客人的腳皮創造各種畫作，包括臨摹《清明上河圖》。
——也就是他手上的這幅了。
他非常震驚地詢問販賣者，對方耍無賴說：你就說這是不是人丨皮做的吧？
而且這還是一位大師用自己很多客人的人丨皮做的恐怖畫作！
是，這個電影的確是按照他劇本拍的，隻有一些細節部分劇組那邊拍攝時做了調整。而且大部分調整也和顧白說了。他空缺的那些‘一句裝逼’的話也被填補上了……但最終出來的效果，居然這麼好這麼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精彩的電影是自己的破爛公司能製作出來的嗎？
他打開手機，在《龍國光影》這個網站搜索《星際回航：神的審判》，這是個有官方背景的影評網站，裡麵的評分一般都比較權威。
《星際回航：神的審判》，評分9.1分。
這也太高了！
要知道這隻是個商業片而已！
《龍國光影》的會員，一般都更傾向給文藝片打高分的。
既然電影那裡的確出了狀況，他就提前結束了自己的行程，讓父母和妹妹自己玩兒，接著直接飛去S市。
坐進了熟悉的奢華辦公室，坐在舒服的人工力學椅子上，顧白感覺到了一絲絲安心。
公司積攢下不少事情讓他定奪，另外公司這邊內推了兩個員工，還沒正式入職，顧白尋思著自己搞電影之前放鬆一下，來耍耍威風，訓一下話，給這兩位新員工留下個差印象。
他叫來兩人，讓他們做了自我介紹後，張口就老氣橫秋地說道：“年輕人，你彆老想著剛入職就做一些投機取巧的事，懂嗎？”
“懂的，懂的。”相對年長的那個員工說道，儘管他年齡比顧白大，但他表現得很圓滑。
“什麼叫投機取巧的事情啊，顧總？”另一個年輕的人則看上去有些桀驁不馴。
顧白回答：“比如說，妄圖通過偷偷加班的方式甩開同事脫穎而出。”
“啊？”那個年輕人顯然沒反應過來。
顧白的助理狄稷忍不住閉上了眼。
顧總，您看看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
這也太內個了。
顧白繼續老氣橫秋地訓話：“還有，做事之前，凡是得先想想自己配不配。”
那個年輕人猶豫地問道：“比如說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