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聽聞此事時,心中猶有驚濤駭浪。
在他的印象中,父皇雖然冷漠,卻是個宵衣旰食、勤於政務的皇帝。
這個傳聞打破了他過往的認知,他一時難以接受,為此恍惚了好一段時日。
甚至在駱帝難得尋他一回問他功課時,他也恍恍惚惚,沒能答上他平日對答如流的問題。
因此被駱帝狠狠訓斥了一通,平生第一回手抄經史足足二十遍。
現在,他提及這件驚聞已經能心如止水,更有一絲不甘及替她母後感到委屈的怨懟。
他諷刺地嗤笑一聲:“甚至將人以自己妃子的身份接回宮中。”
駱禪檀依舊沉默,他不喜駱安城拐彎抹角的性子,臉上不耐煩的神情愈發明顯。
這使得自說自話的駱安城像是在唱獨角戲一般。
駱安城深深歎了口氣,問他:“貴妃就是靈盼長公主,而長公主可是被先帝賜婚給了當時的諫議大夫徐風清。”
諫議大夫徐風清,身為諫官,數次“犯顏直諫”惹得陛下不悅。
駱禪檀從神暗司記載的史冊中看到過,徐風清被人彈劾私藏對寫有陛下大不敬的詩集,對陛下存有不滿之心,更與曾試圖謀逆的榮親王交往甚密。
禁軍在徐府中找到了那本詩集,詩集內的字句皆是對駱帝出言不遜的言論。
是以,諫議大夫被處以問斬,全家流放。
“我和駱清樂,根本就算不上兄妹。”
駱安城的意思是,駱清樂不是陛下的骨肉,而是貴妃同諫議大夫的孩子。
“貴妃在入宮之後就被太醫診脈出懷有身孕,這個孩子隻能是諫議大夫徐風清的骨肉。”
駱禪檀仍對他的話持懷疑態度,駱安城看得出駱禪檀的懷疑。
“我可是親耳聽我母後和她身邊嬤嬤議論說的。”
“你若不信,儘可以去查。”
駱安城的話雖然荒誕,但若是真的,一切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駱清樂不會傻乎乎地相信駱安城的片麵之詞,駱安城告訴她,她不是駱帝之女,她一定會去查證駱安城所言是否屬實。
貴妃看起來並不知情駱安城和駱清樂之間的對話,那麼,駱清樂便不是直接去問的貴妃。
按這個邏輯推敲下去,駱清樂一定是找到了能證明自己身份的證據。
而這個證據證實了駱安城的話,她才會為了貴妃遠嫁羯胡和親。
自小在玉蘭殿生活過一段時間的駱禪檀很清楚,儘管世人都說駱帝最為疼惜貴妃所生的清樂公主。
事實上,駱帝也並沒有多喜愛的他的這個女兒,隻是從未吝嗇過賞賜。
外藩進貢的好東西,還有漂亮的金銀首飾和華美的綾羅綢緞,他都是毫不猶豫地送到玉蘭殿。
在外人看來,這已經是盛寵了。
然而,駱清樂總是向他抱怨,說駱帝似乎隻在意她母妃。
他都沒注意她長高了,珍寶宮送來的新衣裙都短了一截。還有她才十三歲,駱帝就讓人送翡翠的耳墜給她,一點兒也不合適。
駱清樂時常在他耳邊念叨,言語間透露出來的,還是對父愛的渴望。
她不在意那些華貴的衣裙首飾,隻希望駱帝能抱抱她,摸摸她的頭。
或是誇誇她今日的裝扮很漂亮。
可駱帝對她一直都淡淡的,更沒有抱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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