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不了他。”
陶昭南啞然看著他,駱禪檀又重複了一遍。
“我救不了他,救他一人,就要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我與敬遠侯計劃至今,不能為他一人功虧一簣。”
駱禪檀說這話的時候是垂眸的,語氣是無可奈何的篤定。
更像是說服自己一般。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身處暗室的原因,陶昭南覺得胸口格外沉悶。
駱禪檀突然抬眼凝視她的眼睛:“但我得去送他最後一程。”
“他跟了我這些年,我該去一趟。”
其實駱禪檀可以不去的,他去與不去都改變不了薛仁恩的結局。
他去了,反而會有暴露的危險。
“我明白了,我同你一道去。”
“什麼。”
駱禪檀愣了一愣。
陶昭南堅定地看著他:“我說,我與你同去。”
“我與你一道,偽裝成兄妹,比較不會引起官兵的注意。”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不是麼。”
想及莫嬸,陶昭南內心一陣悲涼。
又想起薛仁恩當初在皇宮宮門放她一馬,她也該去的。
“好。”
駱禪檀與她去了一家離刑場有些許距離的茶坊,在茶坊的二樓能瞧見刑場。
自先帝去後,京城便再無菜市口公開斬首的場麵。
許久不曾有人被公開處刑,這一回倒是聚集了不少群眾,有許多人議論這回被斬首的人到底是何人。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並不能傳到陶昭南的耳朵裡,但憑欄遠眺,陶昭南卻能瞧見那些人臉上清晰可見的鄙夷神情和憎惡的目光。
她餘光瞥見坐在她對麵的駱禪檀,他麵無表情,對那些人的麵目毫不在意,眼底唯有淡漠。
過了一會兒,明顯察覺到底下的人群逐漸沸騰起來。
陶昭南收回餘光,望向刑場的眼睛在看到上刑場的薛仁恩的瞬間睜大了,瞳孔甚至有輕微的震顫。
薛仁恩身上的墨袍被藤鞭撕裂,裸露出來的肌膚上橫亙著刺目的傷痕,傷痕上暗紅和鮮紅的血液混雜在一起,混亂得像是被打翻的油墨。
他上刑場的腳步一瘸一拐,走得格外緩慢,永遠高高束起的長發此時披頭散發,發絲隨風飄起幾縷,還有幾縷因為臉上還未乾透的血黏在臉頰上。
他的唇角邊同樣是蜿蜒至脖頸的紅色的長蛇。
如果陶昭南不是提前知道刑場上的人薛仁恩,她根本不敢認。
她震驚於駱守敬不亞於駱禪檀在神暗司審訊人犯時所用的酷刑,將人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在她的印象中,薛仁恩永遠都是端方得體的,從未有過狼狽之態。
饒是駱禪檀,她都見過數次他受傷,還有被先帝杖刑打得下不了床的情況。
但薛仁恩,她幾乎從未見過他這般狼狽。
即使在城外他遭人追殺受傷,但看著也還是齊整的。
她甚至不敢扭頭去看駱禪檀的反應。
駱禪檀並不意外眼前薛仁恩的下場。
但是預料是預料,親眼目睹跟隨自己身側數年,出生入死的同伴被折磨成這副樣子,心底的怒火隻會燃燒得愈發熱烈。
他緊握著拳頭,若是眼如利箭,不知能將人射殺幾回。
他壓抑著自己的怒火,控製自己不要做出超出理智的行為,隻有僵硬四肢才能勉強壓製住他想要立刻衝向刑場大殺四方的念頭。
“王爺,四處沒有見到瀝王的身影。”
坐在一旁陰翳下觀看行刑的駱守敬淡淡地掃了一圈義憤填膺的群眾,冷笑了一聲。
“再查遠些,瀝王是個聰明人。”
就算駱禪檀能忍住不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