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點,海底撈內熱鬨非凡。頭頂播放的歡快歌曲壓不住鼎沸人聲。服務員們一個個如設定好般帶著標準微笑忙碌穿梭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
福春站在靠窗邊的台子,手拎著大鐵壺正小心翼翼為客人服務。
“你好,給您加下湯底。”
“你抖什麼?”陳悅目語氣冷漠,“湯濺我手上了。”
他吃到一半突然換位置。原來坐外麵的是個細瘦的男生,傳菜添水都有很大的空間,換成陳悅目這人高馬大的肌肉大塊堵這連手都伸不開,稍微動一動就能碰到他。
“沒抖啊!我給您拿塊毛巾。”
“不用不用,我們這有……”
其他人說到一半噤聲,餐桌氣氛變得波譎雲詭。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陳悅目狀態不對,偏偏倆當事人不說破,周圍的人也隻好硬裝下去,“毛巾,還是再幫我們換一條吧!”
“好的。”
“笨手笨腳。”
換成彆的地方福春直接一個耳刮子就呼上去了,但這裡是海底撈到處都是攝像頭。店內宗旨客人至上,要求全體服務員無論何時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鬆懈,連添水添晚了都要受批評。
眼下狀況福春也料到事情不能善了,可沒彆的辦法隻好任之由之。他們叫她她就來,讓乾什麼乾什麼。跳科目三,扯麵,做響鈴卷,每次去陳悅目那眼神都跟點著的煤氣灶一樣蹭蹭盯著她冒火。
終於等到過了高峰期,陳悅目那桌吃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他們才伸手買單。
“一共消費1138,這邊有個一百元優惠券請問需要用嗎?”
“幾點下班?”
“那把券給您用上,還需您支付……”
“我等你。”
福春說不下去,弓在他身側回答:“彆等了,我晚上十一點才下班。”她把打包好的小零食分給大家,分到陳悅目的時候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給,結果對麵一把連手和袋子一起抓住,力道不大卻讓福春掙脫得很難看。
福春身上火辣辣的,好像被燒穿了個洞後背都濕透了。陳悅目倒跟沒事人似的昂首闊步直接離開。
第二天中午,陳悅目又開車來財大海底撈。
這回他一個人來,指名要福春服務,一個人點了一個大鍋硬是坐了一下午。
“你有話好好說,坐這不動我怎麼賺錢?”福春欲哭無淚,她給陳悅目的杯子裡添滿水,桌上的餐具還好好擺著,沒一點動過的跡象。
“那你想怎麼說?”陳悅目反問。
他雙手插在外衣口袋,一副找茬的樣坐在那隨時準備砸場子,逼得福春無奈給出承諾:“下班再說。”
陳悅目滿意離開,等到晚上福春下班,他早早將人堵在樓下大門。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福春喪頭耷腦走過去,臨近他身邊又立刻換上一副假冒偽劣的笑容寒暄:“陳教授,這麼晚不回家休息嗎?”
陳悅目黑臉瞪她不廢話:“跟我回去。”
福春也裝不下去了,勸道:“陳悅目你彆這樣。”
兩人在商場大門外頂著呼啦啦地寒風。
陳悅目發火:“彆怎麼樣?彆一聲不吭甩下人跑了還是彆東躲西藏發一張青海定位的圖片欲蓋彌彰,福春你可以啊,這半年居然把我耍得團團轉,你個死騙子。”
福春甩開他手不耐煩:“我騙你什麼了?我什麼都沒答應你,你一廂情願還能怪我了?”
“回去。”
他們在馬路上拉扯。
“我不回!”福春罵他,“臭不要臉。”
“為什麼不回去?”陳悅目似是想到什麼,臉色變了幾變,直直站在風中質問,“你有彆的人了?”
他咬牙切齒:“是不是有彆的男人?!”
福春本來就心裡有氣,先前苦瓜臉那一出已經讓她惡心得夠夠的,沒想到陳悅目這樣的人上人居然也來這套,男的無論高低貴賤都是一副死德行。
“是是是,我有人了,還不止一個,不知道多爽呢!你滿意了?”
福春說完見對麵合上眼緊捏拳頭,一副準備出手揍她的架勢。她退後幾步準備拔起一旁紅白警示柱當武器防身,沒想到對方鐵青著臉說:“跟我回家,這事當沒發生過。”
福春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蠢和大度哪個更適合形容陳悅目,她無奈道:“好聚好散吧。”
“你覺得可能嗎?”
“我除了漂亮啥也沒有。”
“那我就要你這臭皮囊。”
福春乾脆豁出去:“要不肉償,你說個數,睡完咱倆就拉倒。”
“一輩子,乾死你。”
陳悅目不知道在哪學的,說完那刻福春雞皮疙瘩從腳後跟起到腦袋頂,連帶著看陳悅目都沒了昔日那點光環。要不是跑不了她都惡心得想找個洞鑽進去算了。
“……各退一步行嗎?”
“怎麼退?”
“你讓我考慮幾天。”
“考慮幾天。”
“嗯,幾天。”
“幾天是幾天?”
福春說不出來,陳悅目拉起人又要拽走。
“哎哎,七天七天行了吧?!”
“太久了,明天回答我。”
“咱倆的事這麼重要不需要好好考慮嗎?”
這理由陳悅目很受用,“那就兩天。”
“我們的情分就值兩天?”
“你有完沒完?”
“你咋這麼摳連七天也不給我?再說我的東西都在你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怕什麼?”福春說完又問他,“你保險箱密碼多少?”
“你回來我就告訴你。”
“不告訴拉倒。”
“你的東西不要了?”陳悅目試探。
福春對東西放在他那還是放心的,反正現在走不了,東西可以慢慢找機會拿。
她把手機揣進口袋警告陳悅目,“說好了七天就七天,不準反悔!”福春不給他掰扯的機會,說完一溜煙跑走。
*
暫時擺脫了陳悅目,她又把心思繼續放在賺錢上。在輪休前一晚,福春忙完趕到阮曉柔家看望劉芯。
“還說來看我們,沾枕頭就睡。”劉芯坐在床邊和阮曉柔說話。
“累壞了。”阮曉柔把孩子哄睡後放在福春身邊,“一個大孩子,一個小孩子。”
“辛苦她了,為我的事東奔西走。”
小屋子裡幾個小蟲圍著暖黃的光飛繞,劉芯低頭,伸手遮在福春眼睛上,“她就是這樣,對誰都好的掏心掏肺,也不管值不值得。”
福春這次回北江全是為了劉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