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國共兩軍在戰場上的形勢進一步明朗,國民黨早已元氣大傷,無力回天。當年推翻了腐朽的大清王朝的民國政府,僅僅持續了三十八年,離壽終正寢的日子也已經不遠了。
今天這種場合,能來聽風樓參加宴會的人,基本上都是平時在德城混的風生水起的上層人物,彼此的處境,大家都是瞎子吃湯圓,心中有數。
對於很多黨國**和重要人物來說,如何迅速從現今的泥潭中抽身,拖家帶口逃往台灣、香港等地,甚至遠走國外,已經是迫在眉睫的頭等大事。
在這關鍵節點上,無論乘飛機還是坐輪船,若能搶到一張十分寶貴的機票或船票,那就跟中了頭彩一樣,或者說是祖人掀翻了棺材板,從地底下出來幫了大忙了。
但是,鄧湘侯卻連政府要員的麵子都不給,想留在大陸不肯撤離,未免出乎許多人的意料。所以,他的話一出口,下麵的賓客已經按捺不住,開始議論紛紛。
“怎麼,鄧先生不去台灣了?據說現在去台灣的機票和船票,那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香餑餑,一票難求啊。這種好事,我每天給祖人燒香磕頭,到現在還沒有眉目哩,鄧老板說不去就去,這機會要能給我們這些人多好呀……”
“是啊,你說解放軍現在陳兵百萬,馬上就要過江了。鄧先生不僅家大業大,更是黨國的元老,如果不去台灣,一旦解放軍打過來,他能全身而退嗎……”
大家麵麵相覷,莫衷一是。也有人滿腹疑慮,不免生出了雜音。
“真是奇了怪了,現在有錢有勢的人,都在千方百計準備跑路。鄧先生居然要留在德城,哪兒都不去,這事兒很蹊蹺啊。莫非,他和**早有勾連,提前達成了協議,才會主動留下來?”
“要我說,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聽說鄧老板在政府實行幣製改革,發行金圓券之前,私兌了不少的金銀珠寶,這錢……不會是拿去做投名狀的吧?”
“噓!各位,這種事沒憑沒據,可千萬不能亂說,弄不好會惹禍上身,要掉腦袋的。還是少說為妙,少說為妙喲……”
……
客人們雖然交頭接耳,卻不敢高聲喧嘩。誰都知道,如今這年頭一旦禍從口出,弄不好真的會人頭落地,給自己帶來血光之災。最好還是明哲保身,先管好自己的嘴巴。
鄧湘侯說完一番開場白,桌上的菜肴基本上也上得差不多了。他掏出懷裡的金表看看,時間也掐得剛剛好,再過一兩分鐘就是正午十二點。
風水先生說,正午十二點是吉時。所以,他把開餐時間定在了十二點整。
這時候,一個管事的卻突然急匆匆地從門外進來,上前請示鄧湘侯“老爺,酒席的菜都上齊了,可是在寶月齋訂的生日蛋糕還沒到。這開席的時間,你看要不要往後推一推……”
鄧湘侯揣起金表,稍稍沉吟了一下,說“不急,十二點還沒到哩。先等幾分鐘也無妨,隻要生日蛋糕送過來,馬上開席也誤不了時辰。”
管事的感覺不太踏實,操著心說“那我再去門口迎著去,隻要見著寶月齋的夥計來了,就催他們快點兒……”
“行,你先去吧,這裡我來應付!”
鄧湘侯活到六十歲,算得上是洞庭湖的麻雀,見過不少大風大浪,這點事情對他來說簡直是頭發絲穿豆腐,根本不值一提。
他露出滿麵笑容,很得體地朝在座的客人拱了拱手,抱歉道“各位,稍等片刻,馬上就開席,一會兒再請大家吃好喝好……”
席上坐的大都是些充斯文的人,多少要點麵子,老板沒發話,誰也不好意思先動筷子。
管事的剛要轉身出去,隻見兩個夥計模樣的人火急火燎地從外麵進來,一個手上提著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另一個手上則掂著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禮盒,氣喘籲籲,徑直奔向主桌,嘴裡咋
呼道
“不好意思,大家請讓讓,都讓讓,路上耽擱了,千萬彆誤了老板的時辰……”
“嘿嘿,老爺,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你看,生日蛋糕送來啦!”
管事的見送蛋糕的夥計來了,急忙迎上前去“哎呀,總算來了,這時間剛剛好,再遲會兒就要影響開席啦!”
領頭的一個夥計沒奈何“這是早上新做的蛋糕,店裡人手又不夠,你們又要趕時間,我們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