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斬後奏,不容置喙。
雖然不清楚那家夥特意過來一趟的目的,她還是找了個借口支開同事,一路小跑來到停車場。
這家位於老城區的文創園規模並不大,進出大多是年輕人,所謂的“停車場”不過是一片近期剛清理出來的廢墟,隻稀稀落落停著幾輛車。
黑色大G著實顯眼。
許是等待時間太久,賀敬珩並沒有待在車上。
他站在廢墟一隅抽煙。
依舊是一身黑色衣褲,身影修長挺括,腳下是破碎的瓦礫,身後是隨意拉扯的鐵絲網,整個畫麵灰蒙蒙的,唯有男人指尖的一點猩紅若隱若現。
阮緒寧放緩腳步,怔怔地走過去。
賀敬珩掀眼。
忽有風起,吹散煙霧、也吹動他不經意遮在眉眼前的黑發,起初的剪影漸漸變得鮮活、豐富,像是一株極有韌勁的植物,掙紮著破土而出,孑然一身,存活於末世的廢土之上。
她看得入迷,直到賀敬珩“喂”了聲才堪堪回神。
隨即遮掩尷尬似的先發製人:“你怎麼過來了呀?”
賀敬珩滅掉煙,並沒有因四下一片狼藉而隨手丟棄,而是打開車門,將煙蒂放進車載垃圾桶:“接你去一趟老宅。”
這個舉動令阮緒寧對他多了一分好感,詢問這時候回老宅是要做什麼。
兩人口中的“老宅”是指賀名奎的住處,賀禮文與兒子一向不對付,住在一起隻會加劇矛盾,賀敬珩也深諳這點,自洛州大學畢業後,他索性搬進賀家老宅陪伴賀名奎,直到和她領完結婚證才自立門戶。
賀敬珩言簡意賅:“我有幾輛車停在老宅車庫,你去挑一挑。”
阮緒寧明白了,這是要送她一輛上下班的代步車。
她搖頭拒絕:“不用了,那些車我都開不了。”
賀敬珩若有所思:“確實,我的車都不太適合女孩子……這樣吧,我給你張卡,你有空自己去4S店提一輛喜歡的。”
“還是開不了。”
“為什麼?”
“因為我還沒有通過科目二,駕校教練說我一緊張就分不清左右,側方停車是聲東擊西,倒車入庫是暗度陳倉,坡道定點是破釜沉舟……”
賀敬珩睨她:“你們教練,上學時也是語文課代表?”
阮緒寧沒繃住,笑了兩聲:“反正,他會用很多成語來形容我的車技,搞得我再也不好意思去練車了。”
自然也沒考出駕照。
本以為會被賀敬珩揶揄,沒想到,男人隻是不著痕跡地揚了下唇角:“……下車。”
誤以為被“驅逐”,阮緒寧試探著問:“你不捎我回家嗎?”
她甚至沒好意思用“送”這個詞。
賀敬珩一邊解安全帶,一邊涼涼解釋:“來都來了,還能讓你一個人回去嗎?我陪你坐地鐵轉公交走一趟回茂華公館的路,以後你通勤中途萬一遇到什麼麻煩,我也清楚去哪裡接你。”
“那你的車呢?”
“就丟這兒過夜,明天讓柴飛開回去。”
雖是敷衍的語氣,但他考慮周全、行為上一點都不敷衍。
這不禁叫阮緒寧想起念書時的一件事:某次她貪玩,放學後跟同學去了步行街上的網紅咖啡店擼貓,返程時天色已晚,她獨自一人稀裡糊塗錯上了反方向的公交車,還睡得昏天暗地,錯過了好幾通電話;穀芳菲遲遲聯絡不上女兒,急得險些報警,又拜托周岑和賀敬珩外出尋找,最後,是賀敬珩在城市另一端的公交車底站接到了睡醒後茫然無措的她……
他將阮緒寧送回家,還給她買了塊蛋糕填飽肚子。
回想起來,那是他們為數不多的一次“單獨相處”,更多的時候,兩人之間總會多一個周岑。
再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