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那邊數數。”他一聲吩咐打斷她,指著西邊角落裡的蠟燭。
都是那些人太過殷勤,蠟燭尚未清算乾淨就被他們弄了過來點燃,陳管事默默歎了口氣,有些煩躁。
他聲音不小,虞飛甍聽見了便也收回目光,走近西邊一一數著凝白的蠟。
半晌,那三七二十一支蠟燭便被她數清,打算彙報給陳管事。
隻見陳陽反而有些抓耳撓腮,這邊一角的蠟燭也是三七二十一支正正好。
一共四十二支,雖然他們進賬便是要的四十二,可明卓閣事後又命人來報,說少了一支,他才急忙過來清點,可確實是四十二支正好,那那多出來的一支是從何而來呢?
“陳管事,難道蠟燭數量不對?”她輕步走來,昏黃的燭光灑了滿身。
倒也對的上,又有些對不上。莫非是明卓閣的人弄錯了?
陳陽也是莫名其妙,懶得同她再講,甩手道:“罷了罷了!先出去再說。”
他今日穿的是扣結長襟小褂,外頭還有一件頗飛揚舞動的薄衫,隨著腳步匆促,竟然刮絲帶倒了一旁的蠟燭架,肉眼可見到那明晃晃的燭台發出巨響,應聲倒地。
火勢蔓延開來,這裡塵封許久,遇著明火大動便燃燒得更加激烈了。
一時二人懵在這裡,火紅的光不斷跳躍在一旁的紗簾上,頃刻便有燃燒殆儘之勢。
“走水了……”陳管事慌亂至極,吼道:“你快去找人來撲火!”
他手裡賬冊攥得緊緊的,要在這裡看著,以免火勢蔓延,讓虞飛甍前去喚人。
可是這邊偏僻許多,若是她現在過去找人,隻怕來不及,思緒翻湧間便望向了祭奠前案上的一雙牌位。
陳陽著急的直冒汗珠子,看她一動不動,幾乎要蹦跳起來,“你還愣著做什麼?!”
就在他目瞪口呆中,虞飛甍不是奔向了門外,而是衝著火勢最大的那個方向,摸走了上頭煙熏火燎的牌位。
因著火大,煙撩撩地拂在眼前,她衣袖寬敞,有些繁縟,竟然也沾上了火星。陳陽望見大驚失色,“火!火!”
隻是虞飛甍麵上從容,在他籲呼中垂眸一看,果然有火星子在她水袖上燒了起來。
那懷裡的雙牌位壓在一起,發出清楚的木質擊打聲,卻被火勢遮下。
她手臂一甩,想要試著將火甩滅,可惜並未成功,無奈,隻得彎腰將手臂垂下,一腳踩上了那著火的長袖,緊跺兩下,終究是滅了。
見此,陳陽鬆了口氣,未反應過來便被她緊急之下提醒:“先離開這裡!”
俏麗又狼狽的身影像是災難中的蝴蝶,帶著傷痛翩然離去,陳管事也倉促跟上,再晚一點,恐怕自己這條老命也要葬送在此。
她手裡的牌位被煙火熏燎,蒙上一層黑灰,但是顧不上那麼多,這祠堂周邊多是綠色植被,若是火勢蔓延,他們撲不滅這場大火,這裡都要燒沒,更危險些,崔府都要毀得差不多。
回身一望,隻見濃濃的黑煙扶搖之上,在這蒼翠碧綠與雲天交際處異常顯眼。
“這些給你。”虞飛甍神情凝重,臉上多了幾道灰撲撲的煙痕。
一身上下淩亂異常,右肢處的袖子也被燒掉大半,露出光潔如玉的手臂。
陳陽尚未沉靜下來,懷裡便被她塞入兩個硬邦邦的東西,低頭一看,正是崔氏夫婦的一雙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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