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垂上的那枚耳環耀眼,是藍寶石鏡麵的,再細看,就是一身紋路繁重的鬆袍也是東夷時興的打扮。
聞聲,崔江行頷首,回答他那個問題:“沒錯,我們姐弟二人是連夜來投奔親戚來了。”
身後虞飛甍莫名其妙,但是心有靈犀的沒有揭穿他,也下了馬一道上前,用中原禮儀福了一身。
她雪腮明媚,在夜色中異常亮眼,低頭的瞬間正巧也忽略了那人驚豔的目光。
“您好。”
她客套且疏離,用著獨特的問候方式向人問好,可與一般姑娘實在不同。
按照東夷人的審美,一般也是看不上他們中原的裝扮的,可是今夜見到的這個,確實彆有一番韻味,這緊梆梆的衣裳倒是讓她穿出了種清麗風情。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崔江行突然出聲問他這個,將那視線從她身上轉移到自己這來。
夜風微涼,“叫我倫竺便好。”他略微歪頭回應,眼神猶如半隻利鷹。
又想起他們姐弟剛到時,驛站老板問到他們是否要住宿,他也又重複一遍,“二位來得這般緊急,今夜便再此住下吧,倫竺會幫你們交流溝通的。”
他會雙語,倒是能給他們方便許多。
崔江行勾起唇角,浮現出淺淺笑意,“多謝了,在下虞行。”
他一個躬身道謝,而就在倫竺上前同老板講話的功夫,那老板早早就揚聲道,“正好還剩下三間房,你們商隊擠擠,給他們姐弟二人留出兩間來。”
他意思是,中原人顧忌禮儀,男女之間有著“七歲不同席”的說法,想來這對姐弟亦是如此。
倫竺回眸,翻譯了一遍,複問,“虞行兄弟覺得如何?”
他就隨手指著那處驛館的入口,問道。
天邊的月亮不知不覺已經升到當頂,撒下一片寧靜的輝光。
夜間的聲響被擴大數倍,他聲音也不例外——
“多謝好意。隻是你們不知道,我姐姐怕黑,須得同我一起住著。那另外一間房,還是你們住吧。”
崔江行倏而轉頭,“姐姐,今夜你便同我住在一起。”
二人就好像是貼心的姐弟,落在旁人眼中,也無甚關係,虞飛甍一如既往,凡是出自他口的話全被她應下,仿佛真的似的。
漸漸,起了些風,吹得這兒的旗子搖動,皺成一片。
加布等人大手一揮,請他們二人先進。穹宇之下,他們就好像黑暗中的星點,淅瀝拉成一長條,進入了這處冀崖的驛館。
進門前,望著一隻窈窕的背影愈發遙遠,崔江行聽見身旁那人問道,“虞兄弟名喚行,不知令姊怎樣稱呼?”
倫竺的敦袍拖地,上個台階幾乎是掃過,仿佛不經意問出這樣一句,前麵人回頭也隻是能看見他低著頭,提顧自己的衣擺。
門檻邊上的弱小燈籠起著聊若於無的照明作用,待他走過,崔江行才開口告訴他,“飛甍。”
虞飛甍。好名字。
一致的目光投落在前麵那隻身影上,她就好像夜晚的湖波,漾漾央央的,等人去戲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