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慕予沒有細究,捶了捶蹲發麻的大腿,當
() 務之急是離開這裡。
誰知剛要起身,她的麵前突然多出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
手腕上還未消退的淤青轉移了趙慕予的注意力。
她有一瞬的失神,過了一會兒,聽見江舟池的聲音從頭頂壓下,凜冽的嗓音被陽光曬得鬆散,淡聲道:“手洗乾淨了。()”
言外之意,她不用糾結這麼久,臟不了她的手。
可她哪裡是糾結,而是壓根兒就沒打算接受他虛偽的好心,手撐著電視機櫃,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來。
江舟池也不介意,坦然地收回被嫌棄的右手,插進兜裡。
然後一動不動地站在趙慕予的麵前,像堵牆似的,正好擋住她的去路。
正往前走的趙慕予毫無防備,差點一頭撞上短袖上的吊?()”字,很想問問他又在犯什麼渾。
但她握拳壓下了沸騰的情緒,抬頭道:“右邊脖子還缺一個簽名是嗎?”
這是在委婉地叫他滾呢。
委婉得江舟池似乎沒聽出來這層意思,當她是真的想簽名,還很替她著想,低頭反問:“脖子夠你簽嗎?”
趙慕予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就見江舟池單手拽住後領口,拉起衣服就要兜頭脫掉,看樣子是打算把整個身體都拿給她當簽名板。
趙慕予臉上虛假的和氣霎時蕩然無存。
她趕緊按住江舟池的手,把他脫到一半的衣服重新給他套上,終於忍無可忍道:“你有病吧!”
江舟池低眸看她,語氣懶淡,“嗯”了一聲,回答得很順口,仿佛不是被罵而是被誇。
趙慕予:“……”
換做之前,她興許還願意在江舟池的身上浪費一點時間。
可昨晚過後,她隻會覺得自己和一個情緒穩定的瘋子廢這麼多話乾什麼。
趙慕予冷靜下來,但理智還沒有完全恢複,在“從沙發上繞行”和“從江舟池的屍體上踏過去”之間選擇了後者,用肩膀狠狠撞開他。
江舟池預料到了,卻沒設防,被趙慕予用力一撞,後背直接狠狠摔在牆上。
眼底的執拗也被撞碎了,像風吹散堆積的烏雲,漸漸透出光亮。
他背抵著牆,在趙慕予快要大步走出這塊狹小角落的時候,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問她:“昨晚為什麼不回我消息。”
趙慕予被迫定在原地。
她沒想到江舟池會提起昨晚,而且還是以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氣笑了,一邊抽出自己的手,一邊不耐煩道:“不想回。”
江舟池沒有鬆手,反而輕輕一用力,將趙慕予拉回到自己的跟前,把她所有的情緒收進眼底,追根究底:“為什麼不想。”
聲音幾乎是擦著趙慕予的頭頂響起。
她有些惱了,抬頭瞪了江舟池一眼,卻見他神情認真,沒有玩笑之色,像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她一時拿捏不準,先移開了視線,語氣還是一樣不耐煩:“你煩不煩啊,不想就是不想,哪
() 有這麼多為什麼。”
一張側臉滿是慍氣。
她不說,江舟池隻能猜,猜她是因為生氣了,為了他想要的原因。
他垂下眼,看她被他圈在掌心的手腕,聲線低而輕緩,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清不楚的話就像是在打謎語。
可趙慕予聽懂了。
她為這突如其來的解釋沉默了一陣,抿著嘴,好一會兒才蹦出一句:“我想的哪樣。”
“不管你想成了哪樣,都不是。”
低低淡淡的嗓音聽起來還是那般漫不經意,卻沒人會覺得這話是他的一時興起,而非真心。
趙慕予另一隻手的拳頭握緊又鬆開。
將一顆心浸泡了一整晚的茶水仿佛在此刻褪去了澀意。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他騙。
偏偏她還是不長記性地動搖了。
發現這種跡象後,趙慕予趕緊把江舟池說的話從腦海裡刪除,當沒有聽過,重新抬頭看他,漠不關心道:“哦。”
一副水泥封心的銅牆鐵壁模樣。
殊不知自己眼睛裡的怒意少了不少。
江舟池眼底略過一絲好笑,說完想說的,也沒什麼要補充的,便放開了她。
趙慕予卻沒再急著離開。
她站著沒動,看了看空氣,又看了看江舟池,好像還想說些什麼。
江舟池依然倚著牆,停留在原地,半挑著眉,迎上趙慕予的視線,似乎料到了她無動於衷地“哦”完以後還會再來一個回馬槍。
這種被人猜透的感覺很不好。
趙慕予一下子喪失了說話的欲望,扭過頭,動了動還在隱隱作痛的肩膀,朝客廳走去,懷疑自己剛才撞的不是江舟池,而是一堵銅牆。
她把這筆賬記在了叢涵的頭上。
江舟池每次來雲城,沒工作的時候會住叢涵家,這一點趙慕予是知道的,但她以為他昨晚就離開了,沒想到還多留了一晚。
叢涵隱瞞不報倒在她的意料之中。
走到客廳中央,趙慕予開始思考應該怎麼和叢涵算賬。
就在這時,睡大覺的黑老大被自己一聲巨大的呼嚕聲嚇醒了。
它猛地從地上彈起,警覺地環顧四周,沒發現危險,隻發現了角落的小薩摩耶,眼睛登時亮得像鐳射燈,以迅雷之勢朝它狂奔而去,而後甩出舌頭,狂舔它的臉。
趙慕予:“……”
原來叢涵所謂的“欺負”是這個。
不過,這哪裡是欺負,分明就是跨種族的性騷擾。
趙慕予頓時有了教訓叢涵的辦法。
在黑老大和小狗你追我趕之際,她稍稍抬高腳去攔黑老大,趁它飛跨起來,準確無誤地扼住它的喉嚨,而後拎著它,頭也不回地走出1702。
江舟池旁觀了這一場行雲流水的“綁架”,沒有阻止。
在趙慕予走後,他低下頭,睨著趴在他拖鞋上喘氣的小薩摩耶,顛了顛它,朋友聊天似的,悠悠道:“她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