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015·(1 / 2)

慕已成舟 陸路鹿 20602 字 8個月前

真要說誰是狗,趙慕予想,應該沒人能比得過江舟池。

曾經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咬痕不計其數。

但有一枚永遠留在了她的胸口,靠近心臟的位置,以刺青的形式。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有著瘋子的底色。

如今他又提起這件事,平緩的語氣下是壓抑的情緒,問她:“他知道你這兒也有半圈牙印嗎。”

這句話裡的每個字趙慕予都聽得清清楚楚,隻是過了好一會兒,她那混混沌沌的大腦才恢複運作,將話裡的“他”和她那不存在的“男朋友”之間劃上等號。

丟失的理智也終於回了籠。

可胸口的疼痛還未消散,交織著難以啟齒的羞憤,最後彙成一股衝動,以至於趙慕予恢複清醒的第一反應是揮起右手。

然而這一巴掌最終沒能落下去。

因為她越是生氣,江舟池越是變本加厲。

趙慕予想起過往的種種教訓,緩緩收緊了五根手指,攥成拳頭,垂放在身側,不再傻傻地給江舟池提供任何情緒的養料。

至於男朋友的事,她也不打算再解釋,將錯就錯下去,冷靜回道:“他知不知道關你什麼事。”

趙慕予的本意是想讓江舟池少管她的事,但這話在旁人聽起來,更像是她對“他”不加掩飾的維護,不允許彆人說一點兒“他”的不是。

話音一落,江舟池抬起了頭。

他細細摩挲趙慕予後頸的手指滑落到頸側,微微粗糙的指腹按住跳動的血管,像是在感受她的脈搏,又像是在提醒她。

如同一頭伺機而動的狼,一旦不順心,就會一口咬上獵物的脖子。

趙慕予並不害怕,隻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可是,和這個充滿壓迫感的動作不同的是,江舟池再次開口時,語氣不再像剛才那般風雨欲來。

他埋在她的頸窩,輕輕蹭了蹭她,同她低聲抱怨道:“我以為這是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乍一聽,有種受了彆人未經他同意,擅自觸碰了連他都舍不得拆開的禮物的委屈。

趙慕予一個沒留神,差點又被這份裝出的可憐迷惑住。

幸好她吃虧上當太多次,終於長了記性,保持頭腦的清醒,嘴上一點兒沒服軟,不屑道:“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如果這也算秘密的話,那我和我男朋友之間還有更多你不知道的秘……”

她一向對紋身的事閉口不談,現在反而希望自己哪天可以丟掉羞恥心,告訴第三個人這個秘密。

當然了,此時此刻的她還做不到,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打算交代更多自己和“男朋友”的相處細節,來完善“男朋友”的形象。

可話沒說完,脖子突然針紮般地疼了一下。

又一下。

趙慕予吃痛地緊皺著眉,被迫停下隻說了一半的“故事”,忽然覺得剛才沒被手機砸到的那份痛意這會兒全

被江舟池還了回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了了,條件反射地伸手推開可恨的疼痛製造者。

誰知剛抬起手,便被江舟池握住了手腕,頸間的那陣疼痛也隨之被一股溫熱輕柔裹覆。

一下,又一下。

鎮痛安撫的同時,還未徹底褪去喑啞的冷淡嗓音再次響起,在她耳邊低哼道:“又撒謊。”

“……?”

趙慕予挺直的脊梁骨軟了一下。

她不知道江舟池是單單看出來她的某句話在撒謊,還是看出來整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場謊言,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露出了破綻。

但她沒打算就這樣承認,信念感很強,繼續演:“愛信不信。”

她還記掛著找小狗的事,說完,用全身上下唯一自由的腿踢了江舟池一腳,沒時間再耗下去:“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完了,現在麻煩你放開‘彆人的女朋友’。”

最後幾個字特意加重了語氣,隻為了提醒某個毫無分寸感的人,她已經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江舟池聽出了這層意味。

這一回,他破天荒地變得好說話了,如她所願,往後退了半步,放開了手。

趙慕予總算鬆了口氣。

隻不過當她越過江舟池,剛往門口走了一步,門外的電梯門突然打開了。

緊接著,傳來叢涵的大嗓門,應該是在發語音消息,嚷嚷道:“朋友,小耶耶我在樓下找到了啊,你和趙慕予可以回來了。”

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樓梯間裡“叮”地響了一聲,簡直就是對叢涵的完美回應。

趙慕予立馬停下腳步,在黑暗中回頭瞪了一眼掉鏈子的江舟池。

她不敢想象,要是她現在這個鬼樣子被叢涵看見,對方那顆從小看少女漫的腦袋會腦補出什麼樣驚世駭俗的故事,隻得被迫暫停前進,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不幸的是,叢涵好像聽見了樓梯間裡的動靜。

原本朝家門口走去的腳步聲正在逐漸朝他們靠近,最後停在了樓梯間的門口。

而後,安全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叢涵伸了個腦袋進來,舉起打開電筒的手機,一邊往裡麵探照,一邊喊了聲:“江舟池?”

回答他的隻有盤旋的回音。

兩段樓梯之間的平台上也空空蕩蕩,不見人影。

一無所獲的叢涵一陣奇怪,撓了撓頭,嘴裡嘀嘀咕咕著“難道是我聽錯了”,又把手裡的電筒往下麵的樓梯晃了晃。

明晃晃的光線像初學者的槍法,在牆上地上胡亂掃射著。

而被暫時忽略的拐角後。

第三台階上。

趙慕予屏氣凝神,差點沒把自己憋得背過氣去,心裡恨透了江舟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見不得光的體質,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會遇上這種像做賊一樣的破事兒。

反正隻要叢涵再往裡走,那她就直接跳下台階,裝作故意躲起來嚇他的樣子。

就算被笑話幼稚(),也好過被發現和江舟池躲在這裡偷雞摸狗。

趙慕予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電筒卻在這時突然停止了亂晃。

大概是確實沒看出什麼蹊蹺㈩[((),叢涵沒有再繼續向前探索,關上安全門,退了出去。

儘管如此,趙慕予依然不敢放鬆警惕。

直到聽見叢涵又給江舟池發了一句“1701的門關了,我先回1702了啊”,隨後走廊上傳來關門聲,她才放心地長長呼出一口氣。

吵鬨了一時的空氣重新安靜下來。

和驚魂未定的趙慕予比起來,江舟池從容淡定得仿佛和她經曆的不是同一件事。

他背抵著牆,等她緩過來後,無聊地踢了踢她的腳尖,聲音好像被困住了,聽起來有些悶,叫她:“彆人的女朋友。”

趙慕予高度緊張的神經剛放鬆下來,大腦還沒有恢複運作,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這個充滿嘲諷色彩的稱呼是在針對她。

“……乾嘛。”她沒好氣道,知道江舟池這是在借機嘲笑她剛才的話。

“請問你可以對我這樣——”江舟池語速緩緩,說到關鍵處,思忖著略微停頓了一下,尋找恰當的形容詞,“上下其手嗎。”

趙慕予:“?”

一聽這話,她的注意力從外界轉移到江舟池的身上。

剛才情況緊急,她隻顧著躲起來不讓叢涵發現,沒想那麼多,這會兒才發現,原來她一把拉著江舟池衝上樓梯後,不僅把他壓在了牆上,而且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隻手還伸進了他的褲袋裡,撥下手機的靜音鍵,防止再出什麼岔子。

單就這個姿勢而言,她確實是在對他上、下、其、手。

可是,比起他剛才的所作所為,她現在的行為簡直算得上是舍己為人的正人君子吧。

成天就知道小題大做。

被潑臟水的趙慕予一肚子氣,撇了撇嘴,冷嘁道:“誰稀罕你的上下啊。”

說完,她放下捂住江舟池嘴巴的手,那一隻也從褲袋裡拿出來,卻好像在裡麵摸到了什麼東西,又立馬重新伸進去,一通亂攪。

整個空間裡立刻響起金屬碰撞的聲響。

趙慕予微微一愣。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串金屬應該是她家的鑰匙。因為掛在上麵的鑰匙扣摸起來和她前幾天剛換的《側耳傾聽》的周邊一模一樣。

江舟池這次沒再強調趙慕予的行為有違“彆人的女朋友”的身份,任由她的手在自己的褲袋裡胡作非為,想象著她此刻的表情。

一定是既意外又糾結,糾結到底要不要和他道謝。

在無邊無際的沉默展開之前,江舟池先開了口,主動終結了她的糾結:“不用謝。”

趙慕予:“……”

她確實應該好好謝謝江舟池。

畢竟她出門連手機都忘了拿,更彆提鑰匙了。要不是他記得給她帶上,她今天不知道又要被關在門外多久。

() 拿回對她至關重要的鑰匙後,趙慕予好聲好氣地回了江舟池一句“誰要謝你了”,便丟下他,大步走出了樓梯間。

江舟池沒跟上去,被獨自留在又窄又黑的台階上。

沒過多久,被調到靜音模式的手機又一連振動了幾下,湧進來好幾條新消息。

他卻沒興趣看,摸出煙盒,咬著煙,低頭點燃。

跳動的火苗在寡淡的眉眼間轉瞬即逝,而後化作唇間的一抹猩紅,隻堪堪映亮眼底濃烈的欲望。

-

千裡之外的銀河市。

位於市區的不止娛樂公司。

平日最清閒的公關部難得忙碌了一次,不光忙著處理昨天大半夜的微博事件,還忙著把那些爆料路演視頻裡提問女生正麵照的帖子壓下去。

前者是公司決定,後者是江舟池的意思。

章宇站在走廊上,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感歎道:“來公司三年了,終於有機會看看咱們公司公關部的實力了!”

剛說完,身後傳來一道冷言冷語:“那還不是托了你老板的福。”

話音一落,章宇立刻轉身問候:“秦總早上好!”

秦山:“沒你老板好。”

章宇:“……”

秦山:“他人呢。”

章宇:“還、還在雲城……”

秦山一聽,一副欲罵又止的表情,最後忍了下來:“電話打通了嗎?”

“沒有……”

“繼續打。”

“……好的。”

章宇趕緊拿出手機,一邊繼續撥打江舟池的手機,一邊跟在秦山的後麵走進辦公室,好奇問道:“不過秦總啊,我老板之前不是從不在意這些空穴來風的緋聞嗎,這次怎麼這麼反常?”

其實不止是緋聞。

就算是被水軍大麵積黑,被造各種離譜的謠,他老板也向來是從不理會。

當然了,不是因為他老板有多大度,而是因為壓根兒不在乎。

可粉絲們在乎啊,所以經常有人在工作室的微博下麵罵公司是廢物,不作為。

而秦山呢,雖然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大概能猜到原因,冷哼道:“怕有人嫌他臟,嫁妝送不出去了唄。”

章宇:“?”

神秘的“嫁妝”又出現了。

章宇打算趁這個機會好好問問他老板的那個貞操嫁妝到底是要送給誰,誰知放在耳邊的手機這時突然被接通。

他隻得閉上嘴,先把手機遞給秦山。

秦山一看,接過手機,清了清嗓子,剛才還寫滿臟話的一張臉轉眼變成和藹笑臉,問道:“我的祖宗,在忙什麼呢。”

章宇:“……”

剛進公司的時候,章宇就聽秦山經常提起,當年正是因為他慧眼如炬,發現了江舟池這隻潛力股,並經過他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江舟池才同意進入娛樂圈。

後來合約到期,他們一起創立了如今被奉為造星廠的

不止娛樂。

明麵上,秦山是公司老總,實際上江舟池股份更高,隻不過他對拍戲以外的事沒興趣,所以平時都是由秦山管理公司。

一開始章宇對這個說法深信不疑,但現在愈發懷疑,當年秦山對江舟池恐怕不是苦口婆心的勸說,而是苦口婆心的哀求才對。

電話另一頭,江舟池掐滅了燃儘的煙,走出樓梯間,回道:“忙著追彆人的女朋友。”

秦山:“……???”

是他的耳朵出了問題,還是他的祖宗腦子出了問題?

這句疑惑秦山差點脫口而出,幸好被及時咽了回去。

他分得清輕重緩急,先處理眼下更緊急的事,大吐苦水道:“我不管你是追彆人的女朋友還是男朋友,您老人家下次作妖之前,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讓我提前想解決方案也好啊。你現在這樣讓舒芷下不來台,元導已經對你有點不滿了。他可寶貝舒芷這個外甥女了。要是他打電話來問我,你讓我怎麼辦!”

和秦山的一籌莫展不同,江舟池不以為意,嗓音比平時更冷淡:“好辦。”

秦山:“?”

江舟池:“把我的戲份刪了就行。”

“……刪什麼刪!你彆小題大做啊!不就傳個緋聞而已。難道你沒這些緋聞,你那小青梅就喜歡你……”

彆人磕頭燒香求都求不到的機會這祖宗說不要就不要。

耍大牌的謠言就是這樣來的。

秦山被氣憤和著急衝昏頭腦,一時間說話沒了遮攔。

而口不擇言的結果就是,他的話連一半都沒說到,就被掛斷了電話。

秦山的臉頓時又變成臟話臉。

一旁的章宇見狀,不怕死,上前八卦道:“秦總,你剛才說的‘小青梅’是誰啊?”

秦山斜瞥著章宇,麵無表情:“我祖宗的祖宗。”

章宇:“?”

-

回到1701,趙慕予第一件事是去浴室換下衣服,順便洗了個澡。

本來所有的不愉快都隨著水流一起流進了下水道,可等她穿好衣服,擦乾鏡子上的霧氣時,看見了自己脖子上那兩顆新鮮的草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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