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040·(2 / 2)

慕已成舟 陸路鹿 19583 字 8個月前

趙慕予隱約看出了一點端倪,正好可以借此轉移話題,於是在江舟池開口之前,搶先問道:“你倆有什麼話不能現在說,該不會其實是你倆在我的背後說我的壞話吧。”

江舟池也反常地沒有追問醫院的事,在她說這話的時候,剛好路過她的身邊。

聞言,他低頭看她,模樣認真:“我會當著你的麵說。”

趙慕予:“……”

她的眼神立馬變成瞪視,又想罵人了。

結果這時鈴門鈴響了。

江舟池過去開門。

趙慕予也暫時停下了和小薩摩耶的玩鬨,視線一路跟隨江舟池,以為是章宇仍舊放心不下他,忍不住還是跟了上來。

可江舟池回來的時候,身後沒有章宇的身影,反而是他的手裡多了幾個外賣袋子。

一看時間,原來已經中午十二點多了。

江舟池拎著袋子去了廚房,出來的時候,見趙慕予還抱著小薩摩耶坐在地上,邁腿過去,拍了下她的腦袋,低聲道:“彆玩了,去洗手。”

“……哦。”趙慕予訥訥地應了一聲,放開小薩摩耶,站了起來。

之前她在酒店也點過外賣。

也許是銀河市每家店都太火爆了,又或者是人太多,反正不管距離遠近,配送時間幾乎都是五十分鐘以上。

可現在距離他們到家才二十分鐘不到,外賣卻已經到了。

所以,剛才江舟池在車上一直玩手機,其實是在提前點外賣嗎?

去衛生間的路上,趙慕予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等洗好了手,來到餐廳區域,她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根本沒什麼胃口吃東西,正想和江舟池說一聲,卻看見了擺在餐桌上的午餐。

南瓜粥。

也是她每次生病或是沒胃口的時候,唯一吃得下的食物。

趙慕予又是一愣。

回過神後,她把原本想說的話咽回肚子裡,乖乖拉開餐椅,在江舟池的對麵坐了下來。

沒了小薩摩耶轉移注意力,趙慕予的思緒又重新回到了今天發生的各種事上。

她有很多話想對江舟池說,多得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隻能先開口:“我……”

誰知剛起了個頭,就被江舟池淡聲打斷道:“先吃飯。”

“……哦。”趙慕予心想趁著吃飯的時間整理一下思緒也不錯,於是難得聽了一次江舟池的話,閉上嘴,先吃飯。

等到一碗南瓜粥幾乎見了底,她也差不多有了頭緒,放下手裡的白瓷勺,問了第一個問題:“是你去找了狗仔,讓他發的那條微博嗎?”

江舟池卻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趙慕予就當他是默認了,繼續道:“他今天能被你用錢收買,供出閆卓,你就不怕他明天收了其他人的錢,供出你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語氣裡明顯多了一點擔心。

江舟池半截手腕搭在桌沿上,懶懶靠著椅背,聞言,漆黑眼底劃過一絲興味,大概是很少見到她這麼單純的一麵,反問道:“誰說隻能用錢收買了。”

趙慕予:“?”

不是用錢?

這一題觸及了趙慕予的知識盲區,她想不出還能有其他什麼辦法可以讓狗仔道歉,追問道:“那你是用的什麼收買?”

江舟池略一思忖:“威脅?”

趙慕予:“……”

明明應該回答她的問題,不確定的語氣卻更像是在問她這個答案對不對。

趙慕予知道,江舟池這是不打算告訴她的意思,不滿地瞪了一眼,而後賭氣似的站起身,朝客廳走去。

江舟池還倚著椅背,看著趙慕予散發著怒氣的背影,輕輕勾唇一笑。

等到她拿起沙發上的包,調頭往外走的時候,他才不緊不慢地起身,邁步走上去,在和她擦肩而過之際,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回到了沙發旁。

趙慕予被這麼一拽,毫無防備,跌坐在了沙發上。

緩過來後,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轉過身,背對著江舟池,沒好氣道:“既然不樂意和我聊天,乾嘛還不讓我走。”

江舟池:“沒有不樂意。”

趙慕予冷哼了一聲,才沒有被這麼一句毫無說服力的解釋動搖:“那你剛才為什麼不回答我你用的什麼方法收買狗仔。”

麵對趙慕予的質疑,江舟池一派從容,平穩的嗓音裡也聽不出一絲騙人的意味,說:“因為是公司處理的,不是我。”

趙慕予:“……?”

一聽這話,她心裡快要溢出來的不滿稍微往下降了降,想了想,轉回了身子,不再用後腦勺看江舟池。

如果是公司出麵的話,那應該會采取正規手段吧?

趙慕予一邊分析這句話裡隱藏的信息,一邊琢磨這話的真實性。

畢竟她被江舟池騙過太多次了,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重新看著江舟池,再三確認道:“真的是公司處理的?”

不確定的語氣,擔心的表情,看起來好像真的很怕他會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似的。

江舟池半挑起薄唇,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需要我發誓嗎。”

說完,還沒等趙慕予說話,他便舉起了右手。

見狀,趙慕予趕緊把江舟池的手按了下去,生怕他又說出什麼天打雷劈的話。

本來她還是不太放心,但見他都已經做到了發誓的份上,決定相信他一次,退了一步:“好吧,勉強信你一次。不過如果被我發現你騙了我……”

“沒有如果。”江舟池打斷了趙慕予的假設。

趙慕予一愣,好一會兒,才“哦”了一聲。

在空氣安靜了半晌後,她又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這三個字在江舟池平靜的眼底掀起波瀾。

很久以前,趙慕予的“對不起”就像“你吃了嗎”一樣不稀奇,一看他不高興了,就說一聲“對不起”,但下次照樣繼續惹他生氣,一點兒也不改。

可現在不是以前。

她也不再是會動不動就和他說對不起的趙慕予了。

江舟池身上的散漫褪儘,垂著眼,沉默了片刻,說:“今天秦山和你說什麼了。”

陳述的口吻,不是在向她確認秦山今天是不是來找了她,而是在確認秦山和她說了什麼。

趙慕予一驚,不知道江舟池是怎麼猜到秦山找她的事,想也沒想,下意識就否認道:“什麼也沒和我說。”

聽了這回答,江舟池沒再追問,而是直接拿起茶幾上的手機,撥下了一個號碼。

趙慕予瞥見了手機屏幕上的備注,是“秦山”。

她一看,連忙撲了過去,第一時間按下了掛斷鍵:“你打電話給他乾嘛!”

“問他和你說了什麼。”江舟池一手護著趙慕予,防止她摔下去。

“……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嗎。”趙慕予生怕江舟池真的給秦山打電話,隻能采取道德綁架了,“我不是都說了嗎,他沒有和我說什麼。”

“那你對不起我什麼。”江舟池掀眼看她,“是沒照顧好自己,還是生病了瞞著我。”

“……”

趙慕予抿了抿嘴唇,鬆開手,退回到原處。

她知道,江舟池是想告訴她,她用不著和他道歉。

同時,也順便和她算了算剛才叢涵說漏嘴的賬——她夥同叢涵,瞞著他她去醫院的事。

換成平時,趙慕予又該對江舟池的斤斤計較感到不滿了,但今天她對他隻有抱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重新說自己沒說完的話:“最近這幾天你一直都在幫我收拾爛攤子,給你惹了很多麻煩,和你說句對不起也是應該的。”

“沒有什麼應不應該。”

江舟池轉過眼眸,看著趙慕予,聲線輕淡:“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不需要和我道歉,也不需要為了這件事改變自己什麼。”

趙慕予察覺到了江舟池的視線,卻沒有回頭,而是埋著腦袋,盯著自己的手指看。

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沒有擁有中譯中的能力,這樣她也就不會聽懂,江舟池這是在保護她,也是在給她隨心所欲做自己的自由,反正出了事有他給她擔著。

在一陣沉默中,江舟池又不緊不慢,補充了一句:“還有,我比較喜歡聽你說謝謝。”

趙慕予:“……”

應該是更喜歡趁機敲她一筆才對吧。

趙慕予沒有拆穿江舟池,也暫時沒心思和他鬥嘴,還在想著他剛才說的話。

可江舟池沒有再給她胡思亂想的空間,抬眸看了一眼掛鐘。

距離午飯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藥呢。”江舟池簡單乾脆地結束了上一個話題。

“……嗯?”趙慕予的思緒卻仍停留在之前,腦袋還沒有轉過來。

藥?

哦……

趙慕予差點忘了自己今天還沒有吃藥,回了他一句“在包裡”便低頭翻找了起來。

等到她找到那一小袋藥的時候,江舟池已經給她倒好了一杯溫水回來。

趙慕予接了過來,一口溫水幾顆藥地吃完了中午的量。

剛準備把玻璃杯放回到茶幾上,她又聽見了江舟池的聲音,不經意地問她:“後悔參加節目了嗎。”

一聽這話,趙慕予動作一頓,雙手仍捧著原本要放回的玻璃杯,微微低下了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還殘留著餘溫的杯壁。

她聽懂了江舟池為什麼會這樣問她。

從前幾天一蜂窩冒出來的爆料貼,到今天的緋聞,如果她沒參加這個節目,就不會遇見這麼多糟心事。

可是,這個圈子就是這樣。

隻要走到了聚光燈下,每個人都會拿著放大鏡看你,恨不得連你祖上三代犯過的錯都給你揪出來。

有時候可能隻是睡了一覺起來,就有可能從人人追捧的巨星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不管是誰路過都要踩你一腳。

而這樣的汙蔑江舟池早在出道第一年就經曆過了。

當時他出演了一部電影的配角,結果上映後,人氣遠遠超過了主角。他在網上的熱度居高不下,電影在映期間幾乎就沒從熱搜上下去過,每個平台也都在討論他。

沒過多久,網上就有鋪天蓋地的通稿開始黑他,說他是搶了彆人的機會才得到了這個角色,說他有後台,說他接受了潛規則。

最過分的一篇黑稿還把他的家人牽扯了進來,說他媽媽拋夫棄子,當了破壞彆人家庭的小三。

那時候他什麼也沒有和她說,也沒有在網上為自己澄清過任何一件事,每天照樣上學或工作,仿佛網上的這些謠言就是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屁。

當時的她當然一方麵幫著江舟池痛罵網上

那些不負責任的報道(),一方麵又覺得這種一看就是造謠的新聞應該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㈥()_[((),因此其實也沒有怎麼太擔心他。

直到現在,她隻不過是遭遇了他經曆的萬分之一,才知道,怎麼可能真的一點兒不受影響呢。

這種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被所有人冤枉的滋味很不好受。

所以。

趙慕予停下了摩挲杯壁的手指,抬起了頭,轉過臉,看向江舟池,認真道:“不後悔。”

如果她這次沒有親身經曆過這些,恐怕永遠也不可能做到真正地和他感同身受,也不會知道明亮的聚光燈背後其實還有一片巨大的暗影,隨時都能將人吞沒。

他承受的壓力比她想象中還要大。

——不後悔。

一個算是在江舟池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有一點是他沒有想到的。

江舟池懶靠著沙發背,沒有再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趙慕予,看著她的眼睛。

趙慕予原本充足的底氣在沉默的空氣裡漸漸流逝。

他有一雙洞悉人心的眼睛,就算隻是被他淡淡看一眼,她的所有心思都有可能被看穿,更彆提像現在這樣被他深凝著了。

趙慕予不自在地移開了眼,給自己剛才的回答臨時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補充道:“上這個節目賺的錢比我工作兩年的工資加起來還多,我有什麼好後悔的。”

一時間,江舟池的視野裡隻剩下了趙慕予的側臉。

可他還在想她剛才看著他的那雙眼睛。

乾淨澄澈,如琉璃,如窗外的秋日晴空,他在裡麵看見了一絲對他的心疼。

哪怕是錯覺,也足夠支撐他度過無數個沒有她的夜晚。

見江舟池一直說話,趙慕予用餘光偷偷瞄了瞄他,發現他的視線還落在自己的身上,趕緊又新想了一個話題,轉換了一下氣氛:“好了,我說完我想說的了,該輪到你說了。”

江舟池卻問:“說什麼。”

趙慕予:“?”

她眉頭一皺,奇怪道:“難道你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江舟池:“沒有。”

“……那你把我帶回你家乾什麼?”趙慕予一臉不解,忍不住又轉頭看了一眼江舟池,還以為他也同樣有什麼話要和她說呢。

斷掉的對視被重新接上。

光芒流轉的淺褐色眼瞳裡再次隻映著他一個人。

江舟池想起了上次在超市,被她這雙眼勾起卻沒能得到紓解的欲望。

於是他懶懶地坐了起來,手撐在沙發上,傾身靠近趙慕予,將彼此之間的距離縮短到兩道呼吸緊緊交纏,眸光暗沉,但說的話不怎麼著調,散漫道:“帶你回來陪我睡覺。”

趙慕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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