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她的視線往下一落,連原本底氣十足的聲音也低下去不少。
她的手指在江舟池的衣服上撓來撓去,想了想,無法反駁他的話,隻能回道:“那……也不能對你不好吧。”
確實不能。
所以江舟池又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輕描淡寫道:“隻要你打了一巴掌以後,再給我一顆糖就行了。”
趙慕予:“……”
還真是好養活啊。
這麼好說話的江舟池八百年難一遇,趙慕予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為什麼?”她不理解,總覺得江舟池的步調和她是反著來的,“既然你不喜歡好人,那為什麼今天還要當好人呢。”
她主動教江舟池得寸進尺:“你就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對我各種提要求,把這些年在我身上吃的苦狠狠要回來才對。反正你不是最擅長趁火打劫了嗎。”
這話既誇又罵的,聽得江舟池平直的唇角輕扯出了一道弧度。
隻不過輕淡的笑意並沒有抵達眼底的深潭,似乎隻是笑給趙慕予看。
空氣陷入了一陣不長不短的安靜。
再度開口時,江舟池並沒有照著趙慕予教的那樣,趁著這個機會對她提出很多要求。
他隻問了一個問題:“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嗎。”
雖然江舟池的記性好,但能被他記住的事其實很少。
然而過去十年裡,有那麼一天,被他永遠記住了。
那是他第一部電視劇收官的第二天。
那天傍晚,他和秦山在書房裡談完事,打算去叫她起床吃飯,卻發現臥室的門開著,而房間裡空空蕩蕩,打她的電話也一直沒人接。
他擔心她出了什麼事,趕回了老小區。
給他開門的是趙母,在得知他的來意後,告訴他,她的身體不舒服,已經睡下了。
當時的他沒有進去看一看她,也沒有多想,反正跑這一趟也隻是為了確認她有沒有安全到家。
然而第二天,一切都變了。
自從那天以後,她就開始像躲瘟疫似的躲著他,甚至用儘各種辦法趕他走,仿佛連看他一眼都覺得臟,和前一天在他麵前害羞的模樣截然不同。
() 江舟池想知道她一夜之間態度驟變的原因。
但並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這十年來受了多大的委屈,而是不希望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又或者說是,他不希望再體驗一次無能為力,什麼也做不了的感覺,隻能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短暫停頓了兩三秒後,江舟池把問題補充得更加完整了一點:“為什麼突然討厭我。”
話音一落,趙慕予表情微僵。
她怔愣著,抬頭看了江舟池一眼。
在當江舟池也微側過頭,和她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又迅速轉回了腦袋,眼睛盯著正前方還在播放視頻的電視屏幕,腦袋裡卻是亂糟糟的一團。
或許是因為害怕和江舟池當麵對質當年的事,又或許是因為害怕江舟池給不了她想要的解釋,總之,她還沒有做好和他開誠布公的心理準備。
至少在這個當下,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因為哪怕她已經知道了江舟池的心意,可當年她在書房門口聽見的那些話依然像一根刺,不深不淺地埋在她的心裡。
平時不關注這根刺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但隻要一碰到它,她的心口還是會隱隱作痛。
趙慕予覺得自己還需要一點時間給這顆心打造一套百毒不侵的盔甲。
於是她沒有直接回答江舟池的問題,而是在調整好了狀態後,和他談起了條件:“要是你現在願意改簽的話,我就告訴你原因,要不然就等著下次再說吧。”
從頭到尾,江舟池沒抬過眼。
他的視線始終落在趙慕予的身上,將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看得一清二楚,卻不知道她時而難過時而豁然的原因。
他沉默了一息,一改之前的難纏,破天荒地選擇了放棄,很好說話地退讓了一步:“那就留著下次再說好了。”
趙慕予:“……”
看樣子他也不是很想知道原因嘛。
計劃如趙慕予預料的那樣以失敗告終。
她悄悄鬆了一口氣,同時也認清了現實——江舟池是鐵了心要等到她睡著了再走了。
於是趙慕予沒有再做無用功,放棄了勸江舟池改航班的念頭,準備按照原計劃,先去洗個熱水澡,老老實實躺在床上早點睡。
誰知當她一手撐著沙發背,打算從江舟池的身上起來的時候,箍在她腰間的那隻手臂忽地將她輕輕往下壓了一壓。
趙慕予一愣,毫無防備,起身失敗,重新跌回了那個寬闊溫暖的懷裡。
江舟池動作未停,一隻手臂輕鬆地圈住她纖細的腰,稍一用力,便把她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趙慕予:“……”
上次被江舟池這樣對待,還是她抱怨“腿都站麻了”的時候。
不過,不同於年少時的驚慌失措和臉紅心跳,現在的她早就習慣了江舟池的偷襲。
這一次,趙慕予沒有掙紮什麼。
她安心地坐在江舟池的腿上,甚至還遊刃有餘地晃了晃雙腿,和他開起了玩笑:“怎麼,打算用這個姿勢哄睡我啊?行吧,來哄吧。”
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自覺地靠在了江舟池的肩上。
空氣卻陷入了一陣安靜。
趙慕予心裡疑惑,但沒再睜眼看,把醜話說在前麵,再三提醒某個經常不自覺的男人:“等我睡著了就趕緊走哦,彆再賴在這裡了。”
江舟池依舊沒說話。
可這一次,趙慕予得到了江舟池的回應——一道來自她頸側忽地落下的輕柔力度。
當熟悉又陌生的溫度覆在皮膚上的那一瞬間,她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她依然閉著眼,沒有睜開,整個人卻如同被冰凍住了一般,不光渾身僵硬,大腦也隻剩下了一片空白,和漆黑的視野形成鮮明對比。
於是其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
趙慕予可以清晰感受到,專屬於江舟池的清冽氣息將她完全包圍,而他的嘴唇微涼,一個吻從她的耳後一直蔓延到了鎖骨。
動作是克製的,溫柔的,不舍的。
最後,江舟池埋在了她的頸窩裡。
原本說好了等她睡著就走,可這個承諾在剛才的廝磨裡被消磨殆儘。
他在她的身上永遠學不會淺嘗輒止,出爾反爾是常有的事,嗓音低啞,叫了她一聲“慕慕”,在她的耳邊呢喃道:“我把工作取消了好不好。”
趙慕予:“……”
可惡。
又被勾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