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的聲音倉促中斷,霍瑞英手背上猛然傳來一陣濕漉漉的熱意。側頭看去,方才正跟他講話的弟子已經消失。
不對。
他目光向下,瞳孔驟縮。
那弟子的上半身軟綿綿地倒在他腳下,下半身卻仿佛沒反應過來,還停留在邁步的姿勢。昏黃的燭燈下,□□的斷麵閃著油潤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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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山腳下,桑喬照常坐著軟轎。秦瑜知坐在她身旁,神情擔憂。
“小姐,您的身體不該涉險,掌門會擔心的。”
桑喬剛好剝了個葡萄,慢悠悠地塞進嘴裡:“這任務危險度不高,為何我不能來?三師叔名下的陶悅師弟實力與我相差無幾,倒是來得,這是什麼說法?”
“您身子虛弱,他與您怎比得?”秦瑜知微歎著氣搖搖頭。
“這不是有您陪著嗎?”桑喬抿嘴一笑,將麵前的葡萄推到秦瑜知麵前:“秦長老若是擔心,不若為我剝了這碟葡萄吧。我剛剛隻剝了一個,此時便覺得手指酸痛,頭暈眼花呢。”
“你——”秦瑜知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倒是真的接過葡萄來替她剝起皮來。
葡萄軟嫩,剝皮的人若是不小心,很容易將果肉剝得坑坑窪窪。秦瑜知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整齊,剝起皮來氣力均勻,剝好的果肉如完好的凝脂一般,剩下的果皮竟也是剛好的五等分。
桑喬欣賞了一會兒,挑起簾子看向窗外。
“這雨一時半會還停不了呢。”她微歎口氣:“早知道多帶幾個湯婆子。”
“這時節方寸山多雨,也不知掌門為何偏要今日讓瑞英來。”秦瑜知將葡萄剝好,拿了張帕子細細地擦手。
“父親近日打算修改一下護山大陣,若是有那舍利子做材料,再好不過。”桑喬隨口道。
“喔?”秦瑜知微微挑眉,帕子微不可察地停了下:“這我倒是不知道。”
“父親也是前天才想的,說是為了我十六歲生辰做準備。”桑喬笑笑:“到時候父親打算大宴賓客,怕出什麼意外。”
“掌門愛女心切。”秦瑜知點點頭,神色如常。
一路上了山,到了約定的地方,秦瑜知皺眉。
“怎麼了?”桑喬提著燈,跟著秦瑜知下車,立刻住了嘴。
濃濃的血腥味從廟裡傳來,甚至不需要走進去,門檻上的鮮血便已說明一切。
跨過門檻,橫陳的屍塊鋪滿了小小的破廟,甚至連下腳的地方都不剩。
“是太一宗的手筆。”秦瑜知倒吸一口涼氣:“太殘忍了,這簡直比魔修還要過分!”
桑喬站在門外打量廟裡,對上供桌上佛像蒙了灰的丹鳳眼。那雙木刻的眼睛褪了色,視線朦朧。
這個劇情是霍瑞英的奇遇,桑喬隻知道原書裡霍瑞英來過這兒,卻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想到這個太一宗聽著名門正派,下手卻是如此狠辣。
桑喬低頭,在一處草堆旁發現了大片血跡。這血痕比彆處都要濃重,還有些許拖拽的痕跡。
她將草垛踢開,向前走了幾步,在供桌後發現一個僅能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一道狹窄的樓梯不知通往何處。
秦瑜知臉色沉沉:“共有五個弟子前來,現在除了霍瑞英,其他人全都……”
“秦長老,這兒有東西。”桑喬揚聲秦瑜知叫來。
“這是原先舊廟的地下儲藏室,裡麵是死路一條。瑞英若是被追了進去,怕不是凶多吉少。”秦瑜知歎了口氣。
“長老,我們一同下去看看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桑喬聲音聽著有些哽咽。
秦瑜知知道桑喬與霍瑞英二人情深,聞言有些無奈,但沒再多說,拿了燭火,護著桑喬走了下去。
這地下室看著確實不大,牆壁上還留有廝殺的痕跡。霍瑞英就躺在牆角,渾身傷痕,鮮血幾乎蔓延到二人腳下。桑喬隨手敲了敲石壁,立即傳來空悶的回響。
牆壁後麵還有東西?她快速瞟了秦瑜知一眼,秦瑜知正忙著奔向霍瑞英,並未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等等,長老,先彆過去——”桑喬剛要出聲,秦瑜知卻已觸到霍瑞英。那“霍瑞英”卻在二人眼皮子底下融化了。
牆角亮了一下,地下室劇烈搖晃起來,四周傳來崩塌的聲音。
“糟了,是陣法!”秦瑜知連忙回頭,石室卻已經在分崩下裂。桑喬身後的牆壁猛地崩開,桑喬未設防,在秦瑜知眼前跌落進去。
“小姐!”一塊巨石在眼前落下,隔絕了他的視線,將桑喬留在了另外一頭。
一陣天崩地裂的動靜過後,腳下的石塊終於停止運動。秦瑜知隱約聽見微弱的呼吸聲,立刻向那邊摸索去。
“小姐?”
“……秦長老?”
虛弱的男聲,顯然不是桑喬。
“瑞英?你還好嗎?”秦瑜知連忙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停在他旁邊幾步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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