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知,你為何會與太一宗沆瀣一氣?!當年在夏城,無人不知你光風霽月的丞相之子秦瑜知,生性溫厚良善,聰慧機敏過人,你怎會,怎會——”桑自行猛咳兩聲。
他近日來身體不知為何,漸漸虛弱,雖然一直瞞著其他人,但身體的表現騙不了人,隻要情緒激動,喉中便有血氣翻湧。
秦瑜知有那麼一瞬間微愣,或許是這些熟悉的字句太久遠太久遠。
“自行,夏朝早就完了。”他隻說了這一句話。
桑自行滿眼失望,扶著劍,試圖揮劍,卻直直坐倒了。他掙紮著試圖站起來,踉蹌幾步,吐出一口血。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拿不了劍了。”秦瑜知淡淡道:“把青雲給我吧,或許我能留你一命。”
桑自行苦笑著搖搖頭,不再說話了。
秦瑜知皺眉,正要上前,胸口忽然一熱。
低下頭,才發覺一根樹枝從心臟處探了出來,枝芽處還帶了幾片嫩葉,被血染得通紅。
他倒在地上,抬眸,望進一雙冰冷的眼眸。
“你!你!”秦瑜知大驚失色,驚喘了幾口氣:“殺,殺了我,他也會……”
幾乎眨眼間,他便沒了氣息,胸口塌了下去。
“廢話好多!”桑喬難得抱怨了句,看向桑自行。
隨著秦瑜知氣息消逝,桑自行的呼吸瞬間弱了下去。桑喬猜測秦瑜知應該是給桑自行下了什麼毒,這下秦瑜知沒了,桑自行便立即毒發。
真是狡猾又惡毒的手段,桑喬不喜歡這種殺人的手法,太下作,不美,上不了台麵,像是陰溝裡的老鼠。
桑自行對桑喬笑了笑,猛咳了一口血,鮮血染紅了他的嘴唇。
“夏城……”他的目光漸漸渙散,口中呢喃著:“爹、娘……”
據說人的靈魂會隨著死前最後一口氣消散在空中,桑喬扶著桑自行,在他最後一次吸氣時,立即將魂燈點燃。
仿佛一陣淡淡的嗚咽,風聲響起,魂燈漸漸亮了,樹林裡柳青青不滿地哼唧一聲。
桑喬提起魂燈,收進袖中,將柳青青叫來。
“去後山。”掌心裡代表謝佳雲的靈火已經漸漸黯了下去,桑喬抬頭看了眼頭頂密布的烏雲,踩著巨蛇坐到它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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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山後山地形如一座砍刀,懸崖陡峭,幾近於垂直地麵,易守難攻。
最高處的懸崖上,半空中漂浮著兩人。
左邊人樣貌仿佛十二三歲孩童,右邊的女人異常高大,眉心中金花一朵。二人在江湖中赫赫有名,曾經是遊俠,後來投入太一宗麾下,人稱“金童玉女”。金童實際年齡無人知曉,但是他已經活躍了五十年有餘,玉女則常作白衣打扮,用一把玉扇,招式陰狠不留情。
此時,謝佳雲護著霍瑞英,停在崖邊。謝佳雲已受了重傷,唇邊溢出血痕,氣息漸漸不穩,兩道目光如劍一般直視玉女。
“況玉心,你不是一向自視清高嗎?也甘願為太一宗作走狗?”她冷笑一聲。
況玉心不為所動,隻淡淡道:“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
語罷,況玉心手中玉扇一開,向斜上方一掃。
頃刻間,山上狂風大作,風中攜帶著無數氣刃,直直襲向謝佳雲!
“趙思敏的首席暗衛,實力也不過如此。”金童皺眉:“彆浪費時間了,趕緊把他們倆解決了吧。”
他騰空而起,手中變出一把小斧,劈向謝佳雲。
兩人全力夾擊,哪怕是全盛時期的謝佳雲也難以抗衡。霍瑞英隻覺肩上一空,整個人被推向遠處。謝佳雲蹬著一旁的巨石,飛向半空,勉力擋住金童的斧頭。
偏巧況玉心在一旁,橫手一扇,將謝佳雲扇到了崖邊。
霍瑞英目眥欲裂,伸手要去抓謝佳雲,然而金童斧風已至,謝佳雲急忙將劍擲來,為他擋住金童的斧頭,在反作用力下跌下山崖。
“師娘——!!!”霍瑞英撲至山崖邊。
然而這峽穀深深,如何去尋一人身影?
極致的悲傷與憤怒席卷了他。他恨太一宗殘忍,又恨自己無能。師父的背影、師娘的懷抱、過往在扶桑山的一幕幕在眼前輪番閃過。
痛苦仿佛被具象化了,似乎聽見什麼東西在體內裂開,沒時間感到疼痛或是眩暈,視野變得一片通紅。
難以言明的力量湧動著,如濕潤的雨,如燃燒的火,如一切的一切,如萬千的萬千。所有畫麵都變得扭曲,但與此同時,所有東西都變得如此渺小脆弱——霍瑞英隻是輕輕一伸手,那人便成了碎塊。
峽穀裡,巨蛇忽然仰起頭。
“怎麼了?”桑喬問。
“……可能是我聽錯了。”柳青青遲疑道。
桑喬聞言,閉上眼睛,將柳青青的聽覺共感給自己——
峽穀裡,一道雄厚、沙啞、混沌的聲音響起,飄飄渺渺,像是從天外而來,又像是近在眼前。
是龍。
桑喬猛地睜開眼,看向山頂,足尖一踏,踩著山壁而上。
在她的操縱下,每當她需要借力的時候,巨蛇都會及時出現在腳邊。她幾乎是以超越高階妖獸的速度在峽穀中移動!
當下落著的白色身影出現在眼前時,桑喬緊蹙的眉心才終於鬆動些許。
謝佳雲就在她眼前,下落的速度極快,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巨蛇還沒來得及跟上,桑喬咬牙,將手中魂燈向前扔去。
金色的魂燈在半空中亮了一瞬,立即黯淡。桑喬沒時間疑惑,急忙解下劍鞘扔出,踏著飛行的劍鞘淩空而至謝佳雲旁邊。
急速下墜的人體落在胳臂上,桑喬情急之下忘了用真氣保護,立刻傳來粉碎般的疼痛。好在柳青青及時趕來接住了下落的二人,桑喬落在巨蛇身上時,懷中的謝佳雲已沒了氣息。
謝佳雲表情安詳柔和,眼睛半睜,除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