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珩描完眉,停下了動作。
他道:“寶髻偏宜宮樣,蓮臉嫩,體紅香。眉黛不須張敞畫,天教入鬢長。
莫倚傾國貌,嫁取個,有情郎。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5】
“陛下在說什麼?”齊珩念得很快,江式微還沒緩過神,齊珩便已念完,式微疑惑地問道。
什麼有情郎,好時光?
“沒什麼。”
“好了。”齊珩展開一笑,道。
齊珩拿起台上的銅鏡,對著式微。
銅鏡中佳人,眉黛如山,眼眸如波。
眼波流轉間倒映出手執螺黛男子的樣貌。
是蛾眉,算是最平常的樣式,眉形如蛾觸。齊珩畫的算是精妙的了。
式微莞爾一笑:“妾謝過陛下了。”
式微想,這算,相敬如賓吧?
“我們走罷。”
齊珩放下了螺黛與銅鏡,式微還未反應過來,齊珩便已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式微的手,帶著她向殿外走去。
高季一直在殿外等候,見齊珩牽著江式微出了門,便向江式微行禮問好祝福道:
“皇後殿下安,願皇後殿下長樂無極。”
不落痕跡地看了眼二人牽著的手,心想:六郎算是長大了,知道疼人了。
式微是不知高季與齊珩的淵源,隻知曉高季是齊珩信任之人,便頷首回禮,並未說些什麼。
路上,齊珩牽著她的手,道:“高翁是陪我長大的,是我親近之人。”
他方才注意到了,江式微看高季時有幾分茫然,便解釋道。
高翁?原是如此親近。
式微聽到齊珩對高季的稱呼,心裡多少有了底。
“原來如此。”
太皇太後楊氏,自先帝親政後便退隱彆宮,所居之地偏僻,少有人往。
式微對這位外祖母極是生疏,阿娘對這位外祖母閉口不提,她亦無從得知。
一路上黃門內人叩拜,齊呼:
“願皇帝陛下與皇後殿下長樂未央。”
式微對此有些不自然,齊珩有意無意地轉移她的注意,齊珩笑著問道:“我有一事較為好奇,你為什麼叫式微啊?”
原來齊珩也不知道她名字的淵源麼?
她笑了笑,道:“曾聽阿娘說,我還在阿娘腹中時,相卜師袁隱看了她的麵相,說了四字。”
齊珩問:“哪四字?”
“弄瓦之喜。”【3】
江式微繼續說了下去。
“阿娘問袁隱,可算得我命格為何?”
“袁隱答:命格雖貴,但若要長久,名便不可為貴。”
“袁隱便取了兩個字,式微。”
“阿娘起初是極為生氣的,原因無他,式微這兩字,有天黑傾頹之意。且二字又是與《詩經》中《式微》一篇相同,有諷君之意。”
不僅是字本身意不好,更重要的是,有諷刺君王的意思,這才是東昌公主忌諱的。
那時東昌公主與鄭後關係不睦,連帶著東昌公主與先帝生了嫌隙,東昌公主怕因此名招來禍事。
“袁隱數年來所算之事皆無疏漏,深得先帝信重,袁隱口口聲聲說,此名與我甚合,阿娘猶豫不決,後來還是先帝得知後笑說沒什麼,名字罷了,阿娘便為我取了這個名字。”
不過算來,袁隱說的也不錯,式微式微,胡不歸?
不知是該歎命運之巧,還是袁隱所算之準。
江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