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此處又死了人,確實晦氣,便也紛紛散了。
陳深亦命人帶著黑衣人和趙赫的屍體退下。
方才還吵吵鬨鬨的竹林,此刻隻剩下柳雲詩,季蘊和季辭三人。
人一少,空氣中那股滲人的涼意又緩緩攀了上來。
柳雲詩躲在季蘊懷中,克製著發抖的雙手,低頭不語。
好半晌,腳步聲傳來,眼前緩慢出現一雙嶄新的黑色繡鶴紋皂靴。
季辭如有實質的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她身上,緩慢遊移。
赤裸裸的視線如同一條細繩,懸在她脆弱的脖頸上。
柳雲詩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
“子鈺,你先回去,我有話要問表妹。”
季辭的語氣淡淡的,如同清泉落在玉石上,溫涼悅耳。
柳雲詩下意識抓住季蘊的袖子。
季蘊看了她一眼,安撫般覆住她的手背,“哥……”
季辭視線落過去:
“回去。”
樹葉沙沙作響,空氣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氣氛如緊繃的弓弦。
季蘊默了默,拍在她手背上,輕聲哄道:
“我先回去了,待會兒讓哥送你回去,你彆怕,都過去了。”
柳雲詩聞言,不情不願地鬆開他的袖子,點點頭,帶著鼻音糯糯地道謝。
季蘊撓了撓頭,本還想說幾句什麼,但瞧見季辭的臉色,他又噤了聲,離開了。
已是夜深,蟲鳴都漸漸淡了,草木覆著寒露。
一陣風吹過,柳雲詩的後頸泛起一層涼意。
她無助地攏緊披風,指甲在袖中嵌入掌心,胸腔上下急促起伏著,滾燙的眼淚如珍珠一般一顆顆滾落。
他會如何處置自己。
他本就覺得她不知廉恥,如今又撞到她殺了人,雖說替她解了圍,可也隻是為了保住季府的臉麵。
他怕是會將自己趕出府吧,還是……會私下裡將自己關進大牢。
思及此,柳雲詩眼眶更紅了,忍不住緊咬住唇,小聲抽噎了起來。
削薄的肩膀一抽一抽,如同春雨中嬌顫不勝的海棠花。
季辭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由著她哭了會兒。
忽然,不知是不是柳雲詩的錯覺,耳畔傳來一聲男人極低的輕笑聲,悶悶的,像是自胸腔中發出來的。
她猛地頓住,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