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將藥碗端給她,又呈上蜜餞等著:
“今日中午的時候,陳深從外麵回來,說是大公子在酒樓吃酒,瞧著這蜜餞甚是不錯,便讓打包了些送回來。”
柳雲詩將藥喝下,遞回空碗,“是隻有我這裡有麼?”
“二公子房中也有。”
柳雲詩聞言,撚起蜜餞的手一頓,隨後點點頭,將蜜餞喂進自己口中。
青梅的酸味被蜂蜜醃透,似乎還用梅花蒸過,後味中帶著一股梅花恰到好處的清香。
輕咬一口,酸甜的味道自梅子中爆開,口腔霎時被占領,再無一絲藥汁的苦澀。
同她從前在江南時吃到的很像。
柳雲詩舌頭撥弄了幾下梅子,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讓自己坐好。
瞧著春雪收拾完,對她口齒不清道:
“春雪,幫我把那邊抽屜裡的荷包拿來。”
春雪順著她指的方向過去,手上雖忙活著在抽屜裡翻找,口中卻喋喋不休勸著:
“小姐病才好些,繡荷包的活計太傷神了,何不等好了再做。”
她找到那枚靛藍色繡鶴紋荷包,霎時明白過來,輕歎:
“更何況府裡前幾日才給大公子做了一批荷包,您也不急於這一時不是。”
柳雲詩不置可否,隻甜甜一笑,撒嬌道:
“知道你關心我,我會注意自己身體的。”
春雪無奈,替她將東西拿過來,又給她將身後靠著的被褥調整舒服些。
“今日天陰,可需要奴婢再掌兩盞燈來?”
“不用了。”
許是方才喝了藥,此刻柳雲詩臉上微微泛著薄紅,鼻尖上沁著晶瑩細碎的汗珠。
盈盈一笑時,忽然讓春雪聯想到花園中的薔薇花,晨霧中凝著水露,嬌豔欲滴。
春雪在她的笑中臉頰發燙,“那奴婢先下去了,表小姐有什麼事再喚奴婢。”
“好。”
柳雲詩微微頷首,視線凝在手中的荷包上。
握著靛藍色荷包的素手白皙細膩,如覆了一層瑩白的光在上麵,比最上等的羊脂玉還要潤上許多。
這並非給季辭繡的荷包。
柳雲詩的外祖一家世代經商,於文墨女紅上不甚在行,然而祖父一家卻是實打實的書香門第。
祖母極為在意她的女紅與學問,尤其是他們家成為江南首富後更是對她嚴苛。
是以她的女紅其實十分出眾。
從前顧璟舟總是纏著她,想讓她給自己繡一個荷包,他好日日戴在身上以解思念之愁。
然而那時候柳家家風森嚴,她始終認為荷包是定情信物,不能輕易給出去,便從未答應過他。
這個荷包是她來京城的路上繡的,那時候便想著,既是全身心將自己交出去,許多說不出口的話便借著荷包來表達。
卻不曾想,到了京城才發現與他已經天人兩隔。
柳雲詩靠在床畔,仔仔細細一點一點將荷包收了尾。
她縫好最後一根線,執起荷包對著窗外。
昏暗的日光下,靛藍色綢緞上流光回溯,角落裡,用暗紅色繡線不起眼地繡著一株南天竹,是顧璟舟喜歡的植物。
柳雲詩一直盯著荷包看了許久,直到眼眶發澀,才垂下眼眸,拉開床畔的櫃子,將荷包放進最裡麵的位置。
她打算什麼時候若是有機會去相國寺了,將這個荷包燒給顧璟舟,告訴他,她不等他了,她要向前走了。
顧璟舟從前那麼寵她,定然不會怪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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