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懷裡挑出幾枝柳枝:“都誦過經了,她讓我分些給親友,一起沾沾福澤。”
雲諫伸手接了過來,轉身插入廊下空置的花瓶裡。
白瓶綠柳,蒼翠的夏意煞是好看。
蕭玳滿意地點點頭,招手道:“走,你陪我送柳枝去,然後我們就去武場試試教習的新招。”
雲諫垂眸對著瓶子裡的柔軟枝條,看也不看他:“我沒心思亂逛,你送完再回來找我。”
“也行。”
蕭玳數了數懷裡剩下的禱柳,應道:“隻剩下遲遲的那份了,我先去見她,再回來找你……”
話未說完,雲諫抬起了頭。
*
“郡主,這真的有用嗎?”
伴隨著“篤篤”的擊木聲,紫瑤憂心忡忡地說道:“陳太醫連藥都不開一副,未免太敷衍了些。”
“還走得唉聲歎氣的,好像被我們耍了似的……”
想起那白胡子老頭搖頭晃腦的背影,黎梨專心敲木魚的手一頓。
也怪不得他。
聽見尚未出閣的郡主說夜夜幻夢雲雨,任誰都要狐疑幾分的。
陳老從醫多年,從未聽過這樣寡廉鮮恥的病症,一把脈,又被她康健有力的脈搏撞得手指發疼。
老頭子摸著胡子思忖半晌,最後一言難儘說了句:“郡主大人熱血方剛,年輕氣盛,多些養心淨氣即可。”
說罷隻將自己參祭用的木魚留下了,叫她沒事多敲敲,少胡鬨。
眼見曆練老成的陳太醫都診不出什麼來,黎梨隻得接過木魚,死馬當作活馬醫。
木魚小槌被她敲得飛快。
花園石桌上“篤篤”聲綿延不休,意外地澄思寂慮,黎梨正幻覺自己靜下了心時,院門傳來道招呼聲:“遲遲!”
滿臉春風的銀袍少年邁進門:“看哥哥給你帶什麼來了?”
黎梨側首過去,一眼看見跟在他身後步調慵懶的絳紅身影。
帶了個冤家來!
她恨不得把那木魚槌的頭給敲斷。
跟在皇子身後,自然無人敢攔,雲諫從容信步進了院,一抬眼就看到石桌上烏棕的木魚。
蕭玳輕快走過去,將剩下的柳枝插到桌上淨瓶裡:“今日混世魔王轉性了?竟然在禮佛。”
他笑吟吟問:“該不會是為我這禱柳準備的吧?”
“為我自己準備的。”
梨梨緊繃著小臉:“木魚可以靜心清欲。”
蕭玳不禁問:“你要清什麼欲?”
雲諫剛從木魚那裡收回目光,聽見這話下意識轉頭,果然與黎梨在半空中對上了視線。
小郡主眼裡的幽怨做不得假,他心中莫名一跳。
難不成她也……
黎梨盯著他,幽幽開口:“殺欲。”
雲諫:……
蕭玳正拂去了袖口的露珠,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少胡說。”
“你一個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殺魚都沒見過,哪來的殺欲?”
“就是有。”
黎梨悶悶轉過頭去,並不與他多掰扯。
蕭玳還想說些什麼,一隻手卻按上了他的肩。
“有沒有殺欲,還真不好說。”
雲諫從他身側走出,清冽眸光停在黎梨的臉上:“朝和郡主眼底烏青,似乎寢不安席,可是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雖是問句,他語氣卻篤定。
黎梨默自攥緊了手中小槌。
夢裡的胡鬨實在出格,若是被他知道了,她的麵子往哪擱?
她一本正經答道:“沒有不順心,不過是近日讀書刻苦了些,睡得晚了。”
“……”
雲諫眼瞧著她麵色鎮靜,手中的小木槌卻接連幾下敲歪,發出幾道軟悶聲響。
他靜了靜,忽而嘴角牽起弧度。
“郡主大人的功課都是我寫的,沒想到讀書倒是勤快。”
黎梨假裝沒聽見,手下的力度卻亂了,將那小木魚敲得一跳一跳的。
見她不吭聲,雲諫伸手就將那木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