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站就聽見不遠處冒出一聲熟悉的聲音。
“大丫頭,二丫頭!”
隔欄外,沈自強正叼著煙向站內招手。
斷了輪子又被用鐵絲挽好,破破爛爛的暗紅色行李箱在大巴出站道上發出“呲呲——”聲響。
沈喚笛拖得有些吃力,臉上發紅,和出站的人群像滿船的沙丁魚那般擠來擠去。
姐姐也好不到哪去。
但她並不會讓自己吃虧——
“彆擠了!彆擠了!擠什麼擠!”
一米七的個頭和“凶神惡煞”的表情,帶著自己“突破重圍”。
十分鐘後兩人終到了隔欄那邊。
“叫人,這是三表舅。”沈自強眯著眼吸口煙。
三表舅一身著長袖白襯衫黑色西裝褲,輕微裂皮的皮帶,一件格子西裝搭在肩上,像極了港式電影裡那些很快就會被主角打趴的小弟——不管怎麼看,都對不上父親說的“生意做的很大”。
這麼熱的天穿這麼多。
看著就熱。
沈喚笛虛虛地擦了一把額汗。
兩姊妹異口同聲:“三表舅好。”
“都乖得嘞。”三表舅不抽煙,隻笑眯眯的,他低頭去解鎖腰間車鎖,嘴裡嘟嘟囔囔什麼幼稚了點。
不遠處的麵包車“滴”了一聲,他抬頭露出笑臉,“咱們上車,帶你過去。”
破舊的麵包車內空調有氣無力地吹出一股陳舊機油味的涼風。經過太陽的熏曬,劣質的座椅皮革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混合著煙味闖入鼻息,沈喚笛本能地緊皺眉頭,遲來的翻江倒海在胃裡喧囂。
姐姐見狀低嗬了一聲:“能不能彆抽煙了!”
沈自強乜一眼,視若罔聞,隻將夾煙的手耷拉放在車窗外,默不作聲地繼續吸煙。
“噠——”
三表舅不動聲色地搖下了主駕駛的車窗,悶熱的清新空氣湧進,撫平了沈喚笛的難受。
她對著後視鏡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時值午時一點已經進了市區。豔陽高照。
道路兩旁的大樹鬱鬱蔥蔥又蔫頭耷腦,窗戶呼呼地帶過一陣風,吹響盛夏的燥熱,蟬鳴間隙響起。
正是好睡覺的時間。
副駕駛上沈光祖的鼾聲已從連續轟鳴演變成間斷性平穩聲,在偶爾的窗外車鳴聲下已杳不可聞。
姐姐也已戴著耳機,後仰頭張著嘴,睡得昏天暗地。
車內靜謐能聽見顛簸導致的座椅輕微移位的擠壓摩擦聲更像是一曲催眠曲。
“三表舅。”
少女清脆的嗓音似帶來一絲涼意,後視鏡內,三表舅略有迷蒙的雙眼清亮起來。
“剛路過的大廈叫什麼?”
“國金中心。”三表舅開了話匣,“前年北京奧運會前夕搞的裝修,那時候我和你爸天天去那回收廢品,賺了挺多錢。”
談及到熟悉的事物,三表舅肉眼可見的精神起來,散發出一股成年人的自信,整個人舒適鬆快地嵌在椅背上,侃侃而談,“哦對了,就是在那,我認識了林總。”
“噢,林總就是你要寄住的那家。”
“他家孩子也在南城一中讀書。”
“本來可以更早接你來,不至於讓你後天開學,今天才到這麼倉促。但林總最近忙著出差,也是看著日子臨近才特意抽空回來了一趟。家裡阿姨前幾天也在休假,今天才回。”
“林總他家是個兒子,怕孤男寡女的不方便。”他開始打方向盤,麵包車傾斜,又行駛了一段路,直至一個猛刹喚醒了熟睡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