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觀潮看透不說透,麵上還是那副憨厚知恩的乖小孩模樣:“怎麼好白吃老板娘你的,剛剛瞧見後麵還有不少碗筷沒洗,我和板凳閒著也是閒著,老板那邊又忙起來了,招待客人我倆幫不上忙,洗碗這點小時還是可以的。”
話說著,裴觀潮已經熟門熟路拉了老板平時坐得小板凳,在水盆旁邊坐下了。
怕老板娘愛乾淨,嫌棄板凳臟,裴觀潮還特地拉了板凳的手給老板娘看。
“老板娘,板凳剛剛和我一起洗過手了,他手很乾淨的。”
老板娘瞧了一眼,才對板凳露出個笑來:“原來你叫板凳啊!從前常見著你,總是小乞丐小乞丐的叫你,還真不知道你名字。”
吃食鋪子開門的時候不讓乞丐們過去,不過打烊了之後,他們過去到能拿到不少剩菜剩飯,板凳也愛吃肉,陳老板家的羊肉湯和鹵肉全城都有名,板凳便經常過來討飯,雖然吃不到完整的肉,但要到的湯裡,經常也有肉碎,而且羊肉湯也很香。
板凳靦腆笑笑,不比裴觀潮,他是真害羞,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蹲在臟碗盆前賣力乾活。
陳老板又收了臟碗筷回來,邊走邊和鋪子裡的老板娘說話:“外麵來了一夥人,我瞧著是興業街那邊的……”興業街那邊的說的就是賭坊,縣城裡的人都這麼代稱。
“打手?”老板娘也壓低了聲音,他們小老百姓,做點小生意糊口,可不敢和那些人扯上關係。
陳老板點頭,把麵碗裡的剩湯倒進泔水桶裡。
“我瞧就是他們,但是他們說自己是慈幼局的,說是有小孩失蹤了,過來找人,一路把鋪子都鬨得翻天覆地的呢!”說話間,陳老板身子往外探了探:“快到我們這邊了,我得把爐子挪挪,免得那些粗手粗腳的進來給我打翻了。”
陳老板夫妻兩個的對話,正在洗碗的裴觀潮和板凳都聽在耳朵裡。
裴觀潮瞅了一眼板凳,板凳立即就會意,借口尿遁就出去了。
老板娘也沒說什麼,畢竟本來就是不要錢的勞力,而且裴觀潮一人就能把她店裡的碗筷洗得又好又乾淨了。
板凳也沒多長時間就回來了,陳老板出去招呼客人,老板娘在埋頭做火燒,他湊到裴觀潮耳朵旁邊:“是賭坊的打手,秦五還有昨天晚上他那個小弟都不在,王二麻昨晚上被他們打了一頓,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這就是裴觀潮要板凳出去打探的消息,聞言他也徹底安心了,因為賭坊的打手,除了這三個人也就沒有其他人見過他的臉了。
“我再這洗碗,你出去看著吧。”裴觀潮對著板凳說。
畢竟他一個人在這裡洗碗很正常,要是再加一個小乞丐,就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了。
板凳從前還是慈幼局裡逃出來的,雖然現在慈幼局已經不管他了,但難免萬一有聰明人,能把兩者之間的關係聯係起來,不怕一萬,怕萬一,直接給他抓回去呢?
陳老板夫妻可不會為了他和賭坊這些打手杠上。
那些打手很快就搜到了陳老板的鋪子,也是和前麵那些鋪子一樣,進來先翻一通,借著找人的借口,還抓了不少老板娘作好的驢肉火燒,直接塞進嘴巴裡,嘴裡還罵咧著,陳老板也不敢和這些地痞流氓對上,隻能堆笑,祈禱他們看完了乾淨走。
後麵也和裴觀潮猜測的一樣,幾個打手看到裴觀潮之後,也沒有多想。
倒是陳老板,張了張嘴巴好似要解釋什麼,裴觀潮在他說話前搶先開口:“老板,碗筷我都洗乾淨了,下回我再來你家吃飯。”
裴觀潮聲音不大,但也足夠打手們聽清楚,他沒有回避讓打手看清楚自己的臉,身形動作說不上大大方方,但也沒有畏畏縮縮。
這才是正常的,畢竟普通小孩看到他們進來又翻東西,又是明搶吃食的,哪有不害怕的。
裴觀潮這番表演,把一個普通小孩的神態拿捏地正正好好。
幾個打手果然沒有起疑,多嘴問陳老板一句的也沒有,他們覺得裴觀潮應該就是陳老板家幫工的小孩。
要是剛才陳老板開口解釋,沒準還會惹起麻煩,裴觀潮還是更信任自己的能力。
人徹底走了之後,裴觀潮才鬆了一口氣,最後同陳老板打了聲招呼,就帶著板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