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種近乎寧靜的純粹的美,讓她從懷疑與傷心中真正解脫出來。
再想到周樓所評價她的“公主脾氣,做作反複,也煩人的很”,她不禁為自己的頻頻失態而臉紅,哭完就有些後悔,對自己的脆弱簡直怒其不爭。
又橫著脾氣,抬頭瞪了楚明霽一眼,蠻不講理道:“我可都記著呢!什麼叫‘受不了再與你單獨呆著’,這句話、這筆債我要與你算一輩子!”
楚明霽笑意欣然,他抬起手背,用乾淨的衣袖擦了擦夏時隱哭花的臉頰,格外好脾氣道:“真是對不起,公主,你罰我吧。”
夏時隱見楚明霽這樣溫順,一時也不想再折騰了,她嘟囔著嘴,頂著緋紅一片的臉頰,局促地扯著楚明霽的衣角,讓他在自己的身邊坐下。
兩人膝蓋挨著膝蓋,夏時隱貼著他,倒覺得心裡充實起來,任風浪如何折騰也吹不散。
周樓的每一句話都還在她的腦海裡反複,她想到了楚明霽的經曆,也忍不住好奇緊張起來,字斟句酌地問:“你......你......你也是在極其惡劣的環境裡長大的吧?你會厭煩這樣的我嗎?”
楚明霽靜靜望著兩人貼在一塊兒的膝蓋,他嘴角的笑意極淡,又獨有韻味,他對自己的過去並沒有要刻意隱藏的心思,便坦白道:“我從小到大好像就沒有被認可過,永遠都是無儘的侮辱,打罵。”
“可是,我沒想過報仇,也沒仔細規劃過要怎樣殺掉那些折磨我、囚禁我、虐待我的人。”楚明霽的目光漸漸飄遠,他近乎無痛無覺地陳述道:“極累狠了,我也隻想過去死。”
想到周樓近乎扭曲的自卑心理,竟然已經看不見他人對他的容讓與愛惜,自卑到沒法接受一份愛。楚明霽也心生奇異,忍不住感慨:“我和周樓不太一樣,周樓將自己的境遇困難都歸結給了彆人,我理解,畢竟如果沒有人可以恨的話,那就隻能恨自己了。”
夏時隱黑溜溜的眼睛左右懵懵懂懂地轉悠,想到楚明霽似乎的確從未提過複仇,她忍不住問:“那你不恨彆人?你恨自己嗎?”
楚明霽見夏時隱如今已轉移了注意力,他鬆了口氣,便在桌下順帶著悄悄地剔除掌心的瓷渣,被夏時隱臨時發問,也隻是抿了抿唇,露出一抹羞澀的笑意,“我將所有恨人的時間,都用來成為更強大的自己了。而當我成為雄獅之時,也就更不在意一隻跳蚤能蹦的有多高了。”
夏時隱的心裡狠狠一撼,她沒想到楚明霽竟有這樣堅定而強大的內心,不為外人影響,不受世事侵擾。
他平靜寧和的內心幾乎是天賜的恩惠,讓他可以脫俗地、超越無儘的內耗之外,欣欣向榮地活著。他比周樓幸運。
夏時隱既羨慕又欽佩,她望著他喃喃道:“幸好。幸好。楚明霽,你能活著真好。”
楚明霽又偷偷拎起茶壺,在桌底下衝洗手心的渣,怕被夏時隱發現,他繼續附和道:“喝到清甜的露水時,我便想著再活一天吧,嘗到溫熱的米飯,我又想著再活一天吧,可能是壞日子過的太多了,有一點點好的甜頭,便能繼續稀裡糊塗地過下去了。過著過著,就長大了。”
冬日的冷飯又硬又生,他不喜歡吃。
夏日的餿飯又臭又糊,他不喜歡吃。
送的水有濃重的異味,他不喜歡喝。
可是茫茫一片黑暗裡長大,又有什麼好挑的呢?他總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大概還是舍不得死。
一日日地活下去,他也知道自己在長大,他感受著自己越漸強大的力量,突然很想試試能不能闖出去。死在外麵也好,至少能看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