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絲毫不懷疑,若沒有輪椅的支撐,他必定會被這股威壓震懾在地。
“今天你要履行你的契約。”
男人開了口。
命令式口吻,必須執行,沒有絲毫人類的溫度。
周圍的氣溫隨著男人的聲音極速驟降,如荒蕪之地嘯來的寒風。
輕而易舉擊潰人類薄弱的意識。
祈白渾身抖得不成樣子,懇求道:“今天我結婚,一會我妻子會來找我,無論您要做什麼,請不要傷害她。”
一周前祈白病情忽然惡化,還能活幾年的壽命眼看著就要在無人的夜晚長眠。
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不甘心死去。
絕望之際,祈白窺見了蒼白的地獄,看到這個自稱死神的男人踏過白光,賜予他壽命與他簽訂契約。
夜幕降臨,他必須把身體奉獻給死神,白日他才能拿回身體掌控權。
等價交易,無從失悔。
這是一筆對他來說很劃算的契約。
燈光昏黃卻清晰視物,祈白清看到死神的身體呈現半透明狀態。
死神需要借助人類在人間遊走。
這一周他提心吊膽,遲遲沒等到死神,安安心心準備婚禮,沒想到消失一周的死神在今晚忽然出現。
此刻出現,不得不讓人焦慮。
今晚是他洞房花燭夜,他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
他自然不會認為死神會有人類的七情六欲,但今晚這個特殊日子風險係數太高。
親身經曆過神秘力量的可怕,祈白也不敢反抗死神,正欲再講幾句,餘光便見死神偏首看向浴室門。
有隱約腳步聲。
祈白心裡咯噔,便見眼前暗影襲來,意識混沌,再無知覺。
許喬貼著次臥門聽了半晌也沒聽清,眼前的門倏然被人拉開,迎麵湧來一陣沐浴清香。
她從麵前消瘦的人往後看。
臥室一眼望到底,根本就沒人。
許喬後退兩步,毫無被抓包的尷尬,風情萬種撩動長卷發,下巴一揚,“洗好了?”
麵前的人沒回應。
許喬眼眸輕輕轉動。
酒店燈光總是自以為是的營造氛圍,給住戶帶來朦朦朧朧的光感。
在這種昏昧的光暈中,她不偏不倚對上祈白的黑眸。
這雙眼睛分明看了一整天,毫無特色。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看著這雙眼睛,脊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祈白從小有先天性心臟病,走幾步就得喘,有時體力超標,不得不靠輪椅不行。
許喬跟他就見過兩次麵,上一次見麵是兩家吃飯商量婚事。
這次見麵直接結婚。
雖隻有兩麵之緣,以她閱人無數的經驗,祈白是個性格溫柔紳士翩翩,極好拿捏的男人。
才兩小時沒見,眼前的男人氣質大變樣,眸色幽冷,暗沉無波。
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條死魚?
許喬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緩解尷尬提議:“喝杯酒?”
“好。”
男人淡聲回答。
許喬去酒架的步伐莫名頓住,往客廳掃了一圈。
明明家具原封不動,卻好似有無形風波流動。
模糊間分不清是室外風聲,還是建築罅縫的聲音。
許喬隻當今天太累產生耳鳴,甩了下腦袋,從酒架拿了烈酒和酒杯,盤腿坐沙發上。
開酒的間隙,她漫不經心打量祈白,發現祈白也正在看她。
便是這一眼對視,許喬終於察覺哪裡不對勁了。
他走路的姿勢筆挺規正,不顯死板,有一種淩駕人之上的倨冷。
眼神不覆白日的溫和,打量她的眼神毫不掩飾,直白地像觀察籠子裡的實驗動物。
要不是知道祈白沒雙胞胎兄弟,她都要以為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祈白。
許喬瞬間想罵人,結婚還沒24小時,就開始暴露真麵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