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棲》全本免費閱讀
孫氏的手勁兒大得,沈棲鳶以為自己要被拐騙發賣了,前麵就是夾帶人口拖往黑市的馬車。
但被強硬地塞進馬車之後,沈棲鳶就知道自己猜錯了,孫氏隻是手上功夫有點兒莽。
車中時彧端坐著,手裡捧著一卷古書竹簡,於銀燈下閱覽。
直到沈棲鳶被強行塞進來,他才放下書簡,抬起頭挑眉看來。
沈棲鳶入了賊車,臉色微微發白,不知已經到了晚上,時彧為何要見自己,何況還約在馬車上,怎麼看都不像那麼正經的事。
她不禁猜測,這又是小孩兒的惡作劇。
一陣躊躇間,沈棲鳶沒有立刻就座,聽到他剛過了變聲期,還沒完全恢複清透的嗓音,向自己問:“額頭如何了。”
那聲音平淡無奇,仿佛隻是隨口一問,也並不關心。
沈棲鳶知曉他不在意,她心裡也不把這當回事,就像小孩子過家家,總有失手受傷的時候。
她定了定心神,緩聲道:“無妨的,已經不太疼了。”
時彧“嗯”了一聲,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向她道:“車裡有茶,自取。”
這馬車內部豐敞開闊,兩人就座也絲毫不嫌擁擠,相對而坐時,中央設的檀木紅漆梅花案上,熱茶的水汽正煙煴而上,茶香四溢。
沈棲鳶正要伸手去取,時彧將竹簡放在身旁,對車外人道:“駕車。”
沈棲鳶手上一抖,眉眼也跟著發顫,倉皇地抬起眼波。
銀燈照著她清麗溫婉的朱顏膩理,似上了新釉的瓷,剔透粲然。
時彧沒能忘記的那件事,驀然充盈心頭,耳中仿佛又響起了了一聲纏綿悱惻、極儘魅惑的“熠郎”。
他心頭也跟著一抖。
但在沈棲鳶望過來時,他隻是語氣平淡,甚至夾雜了些素日裡說話的冷漠,道:“去常樂坊。”
沈棲鳶在長安生活了十幾年,雖平日足不出戶,但也知曉常樂坊毗鄰西市,是今上唯一準允的夜不閉戶的坊市,宵禁製度唯獨在常樂坊是不存在的。
便如此刻,長安已經鳴鼓,各地坊市都開始收攤了,常樂坊的生意,卻才剛剛開始。
他們要去常樂坊?
茶湯燙手,沈棲鳶沒再握杯盞,但也沒繼續詢問。
她總感覺時彧對她態度不佳,兩人又吵了一通還沒和好,多問也無益處。
馬車上刻有廣平伯府的徽記,平穩地暢行無阻地駛過道道街巷。
沈棲鳶坐得端莊沉穩,目不斜視。
時彧道:“長安不是你的家?出去逛逛不必緊張。”
這時少年才開了一次口。
沈棲鳶睖睜,眼眸浮出訝色。
“怎麼?”
被她一看,時彧渾身不自在,骨頭都似跟著酥麻瘙癢了起來。
無處抓撓的感覺,直如百蟻噬心,讓他奇癢難忍。
沈棲鳶忙又垂下眸,道了一聲:“我不大喜歡逛街。”
時彧將要說什麼,還沒張口又是一滯。
現在他大抵能體會到,他的部將對他馬屁拍在馬腿上、用力用錯勁兒的時候是怎樣一種尷尬了。
但,既然已經出來了,掉頭反悔也不可能。
時彧攥著長指,掐著虎口,不發一句話。
好在廣平伯府距離常樂坊不遠,馬車很快便到了坊市外,坊間不可停車,至此二人應該下車了。
時彧從懷中摸索出一樣硬物,胡亂拋給沈棲鳶。
他每回給東西都用扔的,可沈棲鳶隻能恭恭敬敬地接著。
這次,這東西砸手裡,沉甸甸的,差點沒將她的手骨給震裂,捧住之後,捏在掌心裡一試探,沈棲鳶摸了出來——
這是滿滿一大袋的銀錠。
沈棲鳶微微愣住,手指抽出錢囊的係繩露出裡邊的東西,她的瞳孔更加放大——
不是銀錠,這是滿滿一大袋的金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