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場‘瘟疫’的爆發, 原本還算平靜的基地內部再次局勢動蕩,科研院的每天源源不斷地輸送出新製藥劑,但統統沒用。
最多隻是緩解抑製了一些病情輕、剛剛染上的患者的情況, 但對於那些被看守在24時單人隔離間的病人,這些藥劑沒有一丁點用處。
每天都有身患‘瘟疫’病毒的患者發狂、徹底變成活死人;
這個時候看押的人隻能暗中在隔離間內將其處理、並進行焚燒。
整座基地城市中死氣沉沉,本已減少投放的消毒劑、滅菌劑再次大量投入, 讓整座基地充斥著刺鼻難聞的味道,但也隻是治標不治本。
自從元幼杉和顧文英加入雲停後, 他們沒有搬去隔壁,反而羅曉茹也搬了過來和她們一起住;
這樣兩棟小樓分彆就是三名男性、三名女性, 人數在所有戰隊中算中等偏少。
羅曉茹哼哼唧唧道:“我早就不想和一群男人住一起了,馮哥和祁隊還好, 溫樺簡直太不愛乾淨了、腳還臭!那些個衣服洗吧也洗不乾淨……”
顧文英臉上帶著笑容,靜靜聽著她吐槽溫樺,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沙發上坐著打單機小遊戲的元幼杉起身去開了門, 一抬頭就對上一雙深邃黝黑的眼瞳, “你們來了。”
隨著屋門打開,一股子消毒水的氣味頓時順著微風吹進了屋裡。
祁邪:“打擾了。”
後頭穿著一身睡衣的溫樺已經擠身進屋,笑嘻嘻道:“顧姐,我又來蹭飯了。”
原先元幼杉兩人沒加入時, 四人中唯一還會點廚藝的就是羅曉茹, 其他三個大男人一開火就是浪費糧食, 一個比一個難吃。
羅曉茹自己就是半瓶子醋,隻能迎著頭皮頂上,因此他們仨平時出任務時也主動多分擔、多給羅曉茹一些積分。
現在唯一會做飯的搬走了,一開始三人還不好意思,輪流做了幾天飯後實在受不了了, 隻能腆著臉上門蹭飯。
對此顧文英不僅不覺得煩,反而很高興。
其實元幼杉是能感覺到的,顧文英一直處於一種不安的狀態,她時不時看向窗外目光出神。
因為她自己沒有異能也沒有自保能力,平時雲停出任務都去的是遠離基地的危險地,帶著她反而是拖累。
她隻能每天目送著他們出門、回來,但總感覺自己是可有可無、不被需要的,又看了太多普通女人在這個灰色亂世的悲慘結局,難免會產生恐慌感。
如果顧文英是個菟絲花,或許會對這種處境無比滿意,沒什麼是比在末世中有個安穩日子更讓人夢寐以求的;
但她不是,她骨子裡要強而有自尊,末世前溫柔又有學問。
哪怕元幼杉待她如親姐姐,她能體會到,但這種不踏實感依然附骨之疽。
如今她承擔起雲停這些半大孩子們的後勤工作,反而更覺得踏實了,人的緊繃感也消除不少。
對於她情緒上的變化,元幼杉很高興,再次覺得選擇加入雲停是個再好不過的決定。
飯桌上,溫樺對顧文英的手藝讚不絕口,說著說著又扯到了最近基地內的動蕩上。
他歎了口氣:“不知道這‘瘟疫’什麼時候能過去,顧姐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除菌隊的人在我們樓下的花壇子裡噴藥了,好家夥我一打開窗戶,那味道差點沒把我衝死!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不是說了異能者不會感染麼。”
馮天吉輕拍了他一下,“你是不會感染,又不代表這片區域住的都是異能者,還有很多人麵臨著會感染的命運。”
這話倒是不錯,雖然這片彆墅區的戶主基本都是異能者,但他們還有家人、伴侶。
元幼杉抬頭看了眼顧文英,“顧姐,你平時記得去領基地發的消毒液。”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著呢。”
這場‘瘟疫’病毒從出現到大規模蔓延,隻用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
這段時間雲停小隊沒出門做任務,也沒有出去買菜,就窩在家裡聽著外頭的消息一天一個樣。
好在元幼杉一直有囤貨的習慣,哪怕現在身處安全的高級基地,但她依然堆了不少物資,以備不時之需。
某天晚上,她正在睡夢中,忽然聽到黑夜中傳來陣陣哀嚎,聲音中充滿了悲愴和絕望。
雖然聲音很小,但夜晚太靜她的耳力又很好,還是從夢中驚醒了。
第二天清晨,顧文英和溫樺幾人都麵麵相覷,表示他們昨晚睡得正香,什麼都沒聽到,隻有元幼杉和祁邪聽到了那哭叫聲。
他們沒有費力去打聽,上午時消息就在附近的異能者中傳開了。
原來昨天半夜,是個男人跪倒在科研院門口哭,要裡頭的研究人員救救他兒子。
昨天晚上的時候,他感染了‘瘟疫’病毒的妻子轉化為活死人,在隔離所被處理了,送到他手中的隻有一小瓶工作人員收檢的骨灰。
而他一家人除了他是異能者,都感染了這種‘瘟疫’病毒;
兩個老人兩天前就走了,隻剩他五歲的兒子還在隔離所。
最新消息是,今天一早那個小孩子也火化了,這個男人後來的去向,他們也不清楚了。
想來一周之內痛失妻兒父母,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崩潰。
溫樺唏噓不已,“患病的人身上的疹子像膿包一樣,不撓就癢一撓又疼,特折磨人。聽住在隔離所附近的人說,那裡頭每到夜裡都跟鬼屋似的,裡頭的人在慘叫啊在求救……”
羅曉茹聽了不住打了個寒戰,“這也太嚇人了,到底這鬼病毒是怎麼刮起來的啊,難道真沒有治的辦法嗎?!”
元幼杉出聲安撫著她的情緒:“彆嚇唬自己,會有辦法的。”
她這些天一直在看彈幕刷的評論,試圖找到一些線索。
但因為‘末世將臨’這款遊戲本身就不是固定的數據研發,它是活的,裡麵的人和生物在同樣的末世中,都會有不一樣的軌跡和進化、變異。
就算這些觀眾看了不少喪屍副本,但在此之前並沒有看到這種情況,對於這個世界的‘瘟疫’病毒,觀眾們的討論興致也很高,這些天元幼杉和祁邪的直播間熱度居高不下。
雖然沒有得到具體信息,但她也不是沒有線索。
至少元幼杉可以確定,這場‘瘟疫’病毒一定是有誘發原因的,隻要找到這個原因,就不難解決。
這才隻是末世第一年,連全國已知出現的進化種最高等級才三級,異能者也隻有四級——就是她自己,世道還遠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曆年來的遊戲副本中,都沒有出現過前兩年就崩潰的情況,否則這個副本就不叫d級新人副本,而是地獄副本了。
一定有什麼東西,被他們都遺忘了。
元幼杉腦海中浮現出幾個猜測。
也就在基地下令異能者出城徹查病原體時,他們居住的這個彆墅區裡,有人染了病毒。
染病的是某個小隊隊長末世後收的女人,從外省逃亡過來後被瞧上,帶進基地沒過幾天好日子就染病了。
其實這種出賣□□的行為,末世才過了半年就成了常態,被默許為強者的規則。
當年輕柔軟的皮囊沒有能力時,不僅填不飽肚子,也抵擋不住垂涎。
光是陵城這一個小小的彆墅區,就多的是八卦,今天哪個女人又被帶回來當了某隊長的三房,明天某富婆強者包了個長相俊俏的後生……
生命都開始廉價時,欲望和墮落自然也就蔓延。
患病的年輕女人隱瞞了一天後,還是被發現了,直接被帶走她的那個隊長舉報給了隔離所的人,當天都就被帶走隔離。
她走的時候瘋狂尖叫祈求,仿佛是知道進了隔離所,就再也出不來了。
這場動靜鬨得很大,彆墅區內的家屬開始人人自危。
“這可怎麼好啊,連這裡都有病例了,是不是情況要控製不住了啊?基地到現在彆說藥了,連個原因都查不出來……”
這些話聽多了,連帶著顧文英也緊張起來。
元幼杉和隊伍一起出城的那天早上,她起了個大早,足足烙了幾十張麵餅,熱乎乎地讓元幼杉都收入了空間。
顧文英:“一定要小心啊!”
元幼杉能感覺到她心裡的不安,伸手攬住女人的脖子,“放心吧,你自己在家才要常消毒,等我們回來。”
幾人走後,顧文英開始按照往常的流程,打掃了一下家裡的衛生。
她忽然想起今日份的消毒液還沒有領,於是鎖好門出去。
彆墅區建設在山坡腳下,四周都是草垛,末世前還有不少菜園子、花園,如今都荒廢了;
雜草從欄杆中蔓延,鋪了道路兩邊。
就在顧文英往上頭的工作間走時,腳下忽然踩到了什麼軟乎乎的東西,她隻聽到一聲尖銳的叫聲,把她嚇出一聲冷汗。
再一低頭,草尖抖動著,卻沒看清到底是什麼東西。
——
時隔一周,雲停五人再一次從房門裡踏上出城的路,基地裡的行人明顯少了許多。
街道上能看見的大多數穿著白色防護服、帶著口罩手套背著消毒液的除菌隊隊員,正在用噴頭對著各處牆角、草垛裡噴灑科研院研製的藥劑。
第三道正在建設的牆中牆隻打了一半地基,鐵架空落落地架著,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他們開車從城門中出來後,沿途慢慢行駛。
實際上這些天基地的人已經出來掃蕩過一圈,把基地外層翻了個遍,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進化種,根本找不到病毒的源頭,因為基地內外都沒有喪屍,又何來的咬傷傳染呢?
因此大多數的異能者小隊,還是被安排到了離基地更遠的地方,周邊的水庫和土地也要去取樣、帶回基地檢測。
至於雲停小隊,並沒有離開基地。
臨行前,祁邪特地去見了一次一把手。
前不久見還意氣風發的老人,已經被這‘瘟疫’和下頭百姓的恐慌搓磨了,看上去又老態不少,精氣神都弱了幾分。
老首長緊緊按著他的肩,“小祁啊,彆人說的我都不信!事出一定就有因,無論是什麼病原體還是有人耍陰謀詭計,我隻信你!”
感受著從肩頭微顫的力量傳遞而來的衰弱,祁邪神色鄭重,“首長你放心,我會親自去走一趟的。”
“好,好啊……”
他知道老首長的意思,於是在所有異能者小隊都往城外趕時,他帶著隊伍在基地外層打圈。
曾經坐滿了乘涼、下棋的小區,如今都空空蕩蕩,生活在外層的人紛紛關緊大門閉不出戶。
車子繞了一圈後,溫樺覺得無聊,“老祁,你到底幾個意思啊,基地外頭啥也沒有啊!”
還是元幼杉比較敏感,問道:“你是在找什麼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帶著其他人駛入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區,停在了一個樓道單元下。
幾人下了車後,從車裡拿出包和武器,環顧四周。
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放著一張木桌、幾個折疊椅,有生存的痕跡。
殊不知因為車輛的動靜,不少在家裡的人紛紛拉開一點窗簾,從窗戶看著樓下的這群人。
忽然,悉悉索索的動靜在四周響起,頓時引起了元幼杉和注意。
她剛分辨出動靜的來源,便神情驟變,猛地拉住身邊的羅曉茹往旁邊一躲。
“小心!”
一聲驚呼,儘管她已經反應得很快了,但那道黑影還是猛地竄了出來,從她們身前掠過,速度非常快像道殘影。
羅曉茹倒抽著冷氣,捂著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