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小插曲平息後,那個陳姓玩家因為具有反社會傾向,被幾個原本派來保護他的特殊部隊軍人結結實實捆了起來,扔到了車廂裡由四人輪流、嚴加看管。
他身上貼了好幾張玉白符籙,都是同行中那個拿著白毫毛筆的女性玩家畫的。
女性玩家名叫習白鬱,通過遊戲彈幕的討論,元幼杉知道了她的身份、能力。
c級臨近升階的玩家,和她一樣第一次被分配到b級副本世界,性格有些膽小,能力評判不高就是運氣不錯,屬於‘末世將臨’遊戲中最常見的普通型玩家,每個副本世界都能遇到大佬帶飛。
她這個副本世界的金手指竟也是‘附魔’,隻不過等級不高,隻有B級,附魔者為‘符籙之神’,附魔器具是一杆毫筆。
因為等級限製,習白鬱不能像元幼杉似得隨時隨地使用附魔者的力量,也不能將附魔力量放出體外。
隻有在借助毫筆時,‘符籙之神’的力量才會隨著她畫符的筆觸流出,成功率根據符籙等級高低浮動,但總得來說成功率並不高。
這次習白鬱畫了二十多次,一共就畫成了三張低級的軟體符、禁錮符;
最後一張符籙勉強成型後,她臉蒼白無色連連擺手,“不行了……我沒有能量了,肚子餓了,長官有沒有吃的能給我點啊?”
這幅搖搖欲墜的模樣,把幾個負責護送她的士兵嚇了一跳,忙跳上車廂翻找食物,都塞到了她手裡。
收貨了滿滿一懷的麵包、壓縮餅乾後,她顫抖著撕開,又像看傻/逼似得看著被壓製住的陳姓玩家,搖頭喟歎道:“吃公家糧不香麼?非要端碗砸鍋。”
說著,叼著麵包的女生指尖一彈,三張符籙就貼到了被控製住的玩家身上。
儘管她看著挺不靠譜,但符籙的效果非常明顯;
貼上後那人連動都不能動了,隻能死死瞪著一雙眼睛,怨毒地看著元幼杉和習白鬱,像條陰狠的毒蛇。
這樣隻有在電影裡才有的神奇手段,更是讓人歎為觀止。
經過今日,這些親眼目睹了‘特異功能’的軍人們,對異能者的存在深信不疑。
“看什麼看,給我上去!”
兩個部隊軍肅聲嗬斥著,把踉踉蹌蹌的火係異能者推上了車廂。
如果說因為上麵下達的任務,讓他們一路上對此人多加忍耐,那麼剛剛此人明晃晃想要把他們卷入火海的狠毒用心,已讓他們將其當成了罪犯,提起十二分警惕嚴肅對待。
最先被火係異能撩到的士兵,半邊手臂的皮膚燒傷了,簡單處理包紮後,他和他們特殊部隊的小隊長走向了元幼杉和祁邪的方向。
隊長帶著軍用防護頭盔,垂眸看了眼手機,上麵是一份臨時調度來的加密居民檔案;
數頁文字的最上麵,是一張年輕姑娘的電子照片。
五官雋秀精致,臉頰還帶著嬰兒肥,她嘴唇抿著淺笑,看著是個內秀膽怯的姑娘。
這是'元幼杉’這二十三年來的信息,從家庭背景到學籍、甚至是體檢等等。
三分鐘前,這份檔案剛剛發到隊長的手機上,他粗略看了一遍。
和其他幾個‘異能者’一樣,元幼杉的背景很乾淨,就是個普通學生。
此時元幼杉剛剛把不安狗狗的情緒安撫穩定,她手準備縮回時,被祁邪捉住了指尖,低頭一看才發現青年正擦拭著她指腹有些乾涸的血跡。
“不是我的血,是彆人的。”
她張開的指縫,把細白手指翻轉著,示意自己並未受傷;
一抬頭,目光對上了走近的特殊部隊兵打量探究的視線,祁邪也隨之扭頭看去,神情有一瞬間地緊繃。
雖然他覺得這些人不會不講道理,但還是有些擔心。
他先和走在前麵的隊長握了下手,“她是正當防衛。”
隊長一怔,隨即道:“你們放心,我就是想問點事情,剛剛的突發事件是我們的失誤,這位女士幫了我們大忙,感謝還來不及呢。”
他身旁受傷的士兵上前一步,用沒受傷的右手衝元幼杉行了個軍禮,“多謝元小姐,救了我一命。”
元幼杉:“嚴重了,你們隻不過是沒有對付這種能力的經驗。”
她並沒有謙虛或恭維,從這些特殊部隊士兵的步伐、走姿和小細節,能明顯看出他們是經曆過非常嚴苛的體能和格鬥訓練的;
就算她最終沒有出手,這些部隊兵也一定能製服住那個玩家,隻是會多一些犧牲和受傷。
隊長道:“元小姐,我想谘詢一下關於您剛剛展現出來的能力,應該是一種特異功能吧?”
“不瞞你說,最近像你這樣的異能者各地都出現了一些,隻不過因為時局動蕩,上麵一直壓著消息沒有大肆傳播。當然了,國家對於異能者的態度當然是以扶持和和平為主,希望和這樣的能人相互合作。”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意向?”
元幼杉心裡有數,她預料到了這些軍人會來找自己。
畢竟國家既然花費精力和資源去保護這些玩家,就說明上麵的政策並不是把他們當成異類打壓,恰恰相反,現在國家應該在搜尋‘異能者’;
再加上剛剛她的行為,更是表明了自己平和的立場。
元幼杉非常清楚,隻要秩序和文明沒有崩潰,那麼國家的力量定然是比個人大的,如果能得到國家的庇護,反而比單打獨鬥要輕鬆得多;
尤其是這種天災型末世。
那個認為自己有金手指就能將普通人看為螻蟻、興風作浪的玩家,其實大錯特錯。
他沒有想過的是,其他副本之所以給了他興風作浪的機會,是因為那些副本世界的大趨向是變異和進化;
擁有超常能力的人越多,怪物越凶悍,末世初期便越混亂,分裂越嚴重,國家軍政暫時沒時間處理下層。
但天災類型的末世,並不是大廈即傾,在漫長的時間裡,上層定然已經發現了異常、並做了一些應對準備。
貿然去挑釁一個國家的威嚴,隻能說那個家夥確實被遊戲衝昏了頭腦,真以為自己有了異能就是人上人了。
像其他玩家,雖然適當表現出自己的能力以做籌碼,但沒有一個像他一樣發瘋的。
元幼杉早就想好了說辭。
她對隊長說,自己在地震之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沒有任何異能;
地震被掩埋了一兩天後,再次被救出來她就發現自己擁有了一些特殊能力。
隻是因為害怕,一直沒有對外宣揚,怕被人當成怪物。
最後她給這位隊長留下了聯係方式,欣然答應了到了京市後再聯係。
那邊在警隊隊員們的勸說下,幾位在附近拍攝了視頻的過路者,都刪掉了拍攝內容,但他們仍然激動不已追著詢問:“警官,剛剛那個火人不是在拍戲吧?他可是真的燒起來了!”
“還有白色的發光的東西,我的老天,難道他們是修仙的人?!”
看到了元幼杉動作的一個小男孩兒更是激動地連連尖叫,“是超人!是閃電俠!!”
幾個警官含糊著搪塞過去,說得滿頭汗。
車廂那邊,檢修的士兵興奮吆喝了一聲,“找到問題了,火花塞和高壓線出了點問題,正好工具箱裡有備用的,換上大約二十分鐘左右,再打火試試。說不定不用等拖車到,我這邊就能自己弄好了!”
等候的過程中,祁邪和其他警隊的隊員先一起把報廢的轎車往路欄杆處推。
也就在這時,虛虛抱著臂的男人斜靠在路欄處,目光看著推車的高大青年,“祁邪這小子來隊裡三年了,性格好能吃苦,人又一根筋。這樣的人要是陷入什麼人和事,必然掏心掏肺。”
說著,尹常明的目光從遠處吆喝的隊員身上移動,帶著凜然看向元幼杉。
女生的身形纖細,從祁邪的口中,她似乎是一個可憐的受人欺負的孤女;
但就剛剛她露的那兩手,尹常明分明從她的眼裡看到了一絲冷靜的殺意,還有那一手刀花和格鬥技巧,怎麼也不是一個普通大學生能接觸到、訓練成的。
再加上她突然冒出的特殊能力…
現在尹常明十分懷疑,這個女孩兒的身份很可能不簡單;
她是故意接觸的祁邪,另有所圖。
一想到那小子一副陷進去的呆樣,提到她眼睛都在放光,尹常明更覺得是她手段高明,深深為祁邪感到擔憂。
“我能看出來,他很喜歡你,如果你對他沒什麼感覺,還是早點和他說清楚。”
元幼杉:……
從彆人口中聽到祁邪的喜歡,還是挺有衝擊的。
但這也正意味著祁邪的愛意太過熾熱,也太直白。
這人元幼杉有印象,是祁邪的隊長尹常明,她知道他是為祁邪好,也知道有些東西一旦展露出來就解釋不清楚了,也沒法解釋。
她總不能告訴彆人,前二十幾年的‘元幼杉’隻是一串數據模擬出來的,其實這個世界是個末世遊戲。
解釋了彆人也不會信,那乾脆就隨他們猜,反正自己的一切過往都是真實的。
隻要祁邪相信她,就可以了。
元幼杉偏過頭,“尹隊長說得沒錯,祁邪他很好,我也喜歡他……”
話說出口時,她意識還有些恍惚,腦海中‘嗡’地一下劃過長鳴。
聲囂散儘後,一直懵懵懂懂藏在霧後的東西,格外清晰。
元幼杉張了張口,卻發現心意前所未有得明了。
是了,副本最後的酸澀、再次相見的欣慰、再到每一次背靠背得作戰、每一次四目相對……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什麼是親情,什麼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