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嗎？第一次長時間連接腦域,是會有點難受的。要是作戰過程中有身體不適、精神緊繃的狀況，不要硬撐著，直接認輸從裡麵出來,否則模擬設備反饋回來的後遺症能讓你難受好幾天。”
雖然老徐嘴上不饒人，但真到了放手讓元幼杉去自己折騰時，他又像個老父親似的，不放心地絮叨了很久。“你薑教官第一次上機實戰的時候,打到一半就吐個半死，沒什麼丟人的。”
正在樓下繃著臉指導新生的薑晨莫名打了噴嚏,揉了揉鼻尖。
元幼杉打量著手中的半機械型頭盔,問道：“那師父您呢,當年您第一次上機是什麼情況？”
她手中的頭盔是全包裹的，正麵是特殊的機械材質，和學校發放的目鏡材質相同,佩戴上之後就能自動連接開啟，可以看到由信息空間和電子科技虛構出來的世界和景物。
雖然做不到完全全息,但已經讓這個世界的科技進入到了半全息的時代，大幅度動作時,使用者需要用肢體進行配合,其他較為平緩的動作，都能由大腦皮層的細電流組織構建。
而共同完成這項超前的科學技術的,是由兩部分組成。
其一是頭盔包裹著大腦的部位,敲擊起來非常硬，表麵是銀白金屬色,外殼紋路上的有很多遊走的電流線,在兩邊耳後到後腦的位置卡嵌著一對微微閃光的方形電子盒,盒子內部有精密的電子結構,外層殼子的上麵亮著顯示屏，從盒子尾端上方連接著兩根細細的電線，電線末尾被包裹在圓形的薄薄芯片中。
而那兩枚芯片，是用來貼合在人類的後頸皮膚上，實現大腦和身體信息共振的媒介。
其二在太陽穴附近，用半透明的材質創造出了兩個小小的獨立空間，隻有乒乓球那麼大，空間內部鑲嵌著兩枚被完全剝除孢絲的孢子，靜靜地漂浮在裡麵。與此同時的，那附近的材質也是特殊的‘異形者’皮質，包括整個頭盔內部貼合人類頭顱的也不是獸皮，而是‘異形者’的皮膚。
超前的科技發展，與外星入侵力量的結合，在這個小小頭盔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關於人類與‘異形’生物之間的關係、存亡，這一百多年來人類已經做了無數猜想。
到了末世穩定的百年後，讓人類文明跨進一大步、朝著超前科技發展的，竟然也是從‘異形者’和孢子中提取得到的，這又何其不是一種諷刺。
老徐眉頭一挑，不知真假地開始吹噓：“我當年可是模擬賽裡的一霸，第一次上機就名揚全校，一連贏三場！”
元幼杉點點頭，“既然這樣，那我也要連贏三場，不能給師父丟了麵子。”
“哎！”老徐大驚失色，出聲阻攔的前一秒，她已經把手中的頭盔戴上了，緊接著連接著頭盔的電線自動將芯片貼到了她的後頸。
下一秒整個模擬教室內的光線一暗，設置在天花板內部的廣播筒中響起女性的電流音效，回蕩在模擬教室中。
【模擬訓練賽已開啟，檢查到場中還有無關人員，請儘快退離模擬戰場。叮！重複一遍，模擬訓練賽已開啟，檢查到……】
室內一閃一閃的紅光警報響個不停，無數流轉的光波在牆麵、地麵和天花板上來回轉動，老徐知道自己要是不離開場地，這警報聲就會一直響個不停。
“臭丫頭又先斬後奏！不許逞強聽到了沒！”他嘴裡嘟囔著，不得已往後退去，一直退到房間地板上亮起的虛線以外，警報聲才徹底停了下來。
模擬賽場正中央，元幼杉帶著半機械頭盔，感受著頭盔內部暗藏的幾個微凸的芯片，貼在了她的大腦各處和太陽穴。
隔著一層頭盔和目鏡，她還能聽到外麵的電子音和老徐的聲音，能看到房間裡流轉的光波，這些信息光點從目鏡的處理下，變成了一行行文字提醒。
她衝賽場線外的老徐比了個手勢，看向文字提醒。
【歡迎使用第二代‘處刑者專用模擬賽事處理器’，模擬世界展開時，您會出現短暫的眩暈和乾嘔，如有以下幾點不適症狀，請立即退出模擬賽事、中斷處理器……】
同時還有一行小字在視線的右下方。
【使用本設備前請通過‘精神訓練測試’，非外力影響而造成的不可逆傷亡，本公司概不負責。】
隨著模擬場景的開啟，一種說不清的獨特感受從頭皮往大腦神經中滲入，她意識有些暈眩，站穩身體後在頭盔內睜開了雙眼。
隔著一層頭盔目鏡，她眼前的場景完全變了。
元幼杉發現自己站在一處空曠無人的台上，遠望時能看到遠處的林蔭和樹木，她細細傾聽時，竟然能感受到周圍的風聲和蟲鳴。
這就是模擬訓練賽。
以半全息的方式，連接人類神秘的大腦領域，創造出一個虛無的訓練場。
在元幼杉看不到的現實世界，她站在模擬教室中，頭上罩著的機械頭盔太陽穴處，兩個外鼓的乒乓球大小的真空盒室中，被頭盔中的暗線通了電，原本靜靜漂浮的‘孢體’亮起了光芒，而產生的巨大能量又隨著頭盔裡的處理器，沿著電線和貼在元幼杉後頸的芯片流入她的身體。
正當她打量著這個虛擬環境時，她對麵二十米之外的地方，開始出現一道回閃的虛影，凝聚成實體後也是一個的人，還是元幼杉認識的人。
“奧德賽學長。”
奧德賽，褐發碧眼五官深邃，雖然實際年齡已經二十九了，但按照覺醒者的年齡來算，這是他成為覺醒者的第三年，也是學校三年級的學長。
之前元幼杉臨時被安排到二年級學習時，就是他負責帶領參觀各處校內設備、分布，非常熱情。
他也是今年即將畢業的一批學長學姐中，為數不多被賈教官批準合格、基本上能穩過試煉賽成為處刑者的三年級學生。
看到自己的模擬賽的對手，奧德賽顯然也很震驚。
“是你？小元！”
因為元幼杉的實際年齡還沒成年，在覺醒者學校中算是最小的，不少學長學姐不知從什麼地方聽到了孟珂的喊法，就跟著‘小元小元’地叫。
奧德賽：“你竟然已經能進行模擬上機訓練了嗎？你不會是自己偷偷戴的處理器設備吧，這個非常危險，操作不當會傷到腦子的！”
“謝謝學長，我是經過教官允許後上機的，今天是第一次模擬賽事。”元幼杉說。
這回奧德賽徹底沉默了。
經過教官允許的意思，就是說這個一年級新生的‘精神訓練測試’已經通過了。
他打量著對麵像精靈一樣的黑發少女，震撼之中還有一些苦澀，終於明白了同僚們提起這位新生時的複雜心情。
沒錯，作為第一個越級訓練的新生，元幼杉在高年級和留級生中都很惹眼。同為‘貧民’出身，大部分人還在掙紮於基礎訓練時，她就已經被教官所看重，高年級談論時除了隱隱的不服外，還有深深的羨慕。
在此之前奧德賽都沒有太多感覺，但這一刻他依然感受到了壓迫，他在心中將其定義為：天賦。他覺得這個新生學妹運氣很好，擁有‘貧民’學生求之不得的天賦。
但他卻根本不知道，這些都是元幼杉在無數次生死磨練中積累下來的東西，她吃過的苦頭比任何人都多。
平複了心情後，奧德賽笑道：“第一次上機就碰上我，學妹可要小心了。”
他活動著手腕，原地蹦了兩下躍躍欲試。
兩人在說話的過程中，都在打量並評判對方，同時慢慢旋轉著向對方靠近。而在這個過程中，模擬訓練室中帶著頭盔的元幼杉全程沒有動，完全是用腦域構建出行動。
她右臂一震，一柄趁手的長刀在處理器模擬下出現在的她的掌中，和她腦海中構想的外型結構一模一樣。
呼吸之間，奧德賽的身形動了。
模擬賽場，由每個使用者所帶的頭盔為媒介，收集分析佩戴者的腦電波，為他們在數據創造的虛無世界中創造出身體、武器、甚至於更多東西，能讓不同地方的人在同一時間、空間內對抗。
而由數據模擬出的半全息身體，隻需一個念頭便能驅動，精神掌控越是嫻熟、身體適應能力越是提高，在模擬賽場中的反應也就越靈敏。
“砰——”地一聲脆響，奧德賽已經貼著地麵朝元幼杉的撲了過來，他在模擬空間中具象出的武器，是一對平直而短的雙刀；
起刀之前，他耍了個小心機，就是將自己的雙手背在身後撲了過來，將雙刀隱藏在身後，想給元幼杉突然一擊，也是一擊致命。
但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元幼杉猛然抬手格擋，用長刀抵住他的攻勢，現實中她帶著頭盔的身體也動了，手臂向上抬起。
手掌一個用力，她壓著刀柄的末端貼著雙刀的刃麵往下壓，刺耳的響聲讓奧德賽瞳孔微縮，其實他這並不算他在模擬賽中全盛的速度和力量，但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把元幼杉當成真正的對手，並不覺得第一次長時間上機模擬的新生，能夠適應處理器帶來的暈眩和後遺症。
然而當沉沉的壓力直接壓彎了他的手臂，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錯了，倒抽一口冷氣想要補救。
但很可惜，已經晚了。
擦著雙刀刃麵一直到底的元幼杉右腳起勢蓋步，壓著奧德賽的肩膀勾身到了他的身後，刀柄一壓從奧德賽的身前方轉了個大刀花，而後又被她握在手中。
“學長，你輕敵了。”
平靜到極致的聲音在奧德賽的耳邊響起，他頸後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一時間大腦短路，讓連接著處理器的半全息身體也毫無反應。
清晰的切割聲響起，他的視線天旋地轉，在落地之前看到了自己的沒了頭顱的身體。
下一秒，另一棟大樓中的模擬室內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紅光閃爍。
【警報！佩戴者因為極度緊張引起了腦內電流紊亂，請儘快切斷處理器的連接！請儘快切斷處理器的連接！！】
外麵的同級生和教官衝了進來，將奧德賽頭上的機械頭盔取了下來，褐發碧眼的青年一取處理器，便推開了身邊圍著的人開始乾嘔。
“這是怎麼了？？你在模擬賽裡遇到誰了，竟然這麼大反應？！”
“給他找點水喝兩口，平複一下，看樣子是作戰的時候精神領域上鬆懈了，導致腦內電流紊亂出現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