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危級汙染——‘畸變種’006被成功收容的第二天,聯盟發布了此件事公告。
當天在汙染領域中的死亡人數超過七十人,已記錄在案的中度汙染者四百餘人。
且因為幻係‘畸變種’的精神汙染會潛伏在受汙染者的潛意識中,擁有一定的傳染性和隱藏性,隨著從主城中心區散開的人朝著其他圈層蔓延,波及人數和地區劇增。
陸續有輕度汙染者在網域上反應,自己和家中人反複做著同一個夢。
夢裡他們變成了一個被拐賣到黑作坊的學生,受儘折磨,醒來後出現了精神恍惚、情緒萎靡等後遺症,嚴重者甚至有自輕自裁、以及性格劇變的情況發生。
第四圈層的人也證實,他們地區最好的學校:帝國學校分校的確有一個女生失蹤很久了,於是006的經曆和事跡便被拚湊得八/九不離十。
再加上其餘已經死去的‘汙染物培植’事件中的受害者名單公布,真相背後掩藏的黑暗和汙穢震撼了所有人。
這件事徹底在網上發酵,無論是主城的公民,還是其餘邦國之人都在討論此事。
帝國主城,聯盟大樓A區。
作為聯盟的核心,同時也是主城九大圈層的最中心,A區大樓占地麵積最大同時層數也最高,內置各個聯盟政府機關的總部。
此時特戰隊總部的審查機構門外,作為觀察的單麵鏡另一邊,站著一群身著特戰隊製服和學者製服的男女,麵容嚴肅看著鏡麵之後的房間內。
陸續有人拿著記錄板和文件進出,感受到觀察室內的氣氛後,也心中凜然不由小聲。
“部長,東區審查已全部完成,這是感染者名單。”
“精神汙染藥物已初步投放完畢,第一期服用者的情況報告出來了……”
觀察室正對著鏡牆的左前方,放著幾把工學椅。
但隻有一人翹著長腿坐在椅上。
那是個無論從外貌還是氣質,都同研究院氛圍格格不入的青年男性。
烏發半長至肩頭,露出的臉孔棱角分明,蒼白而綺麗;
他的瞳孔是發亮的黛紫色,此時正靠在椅背上,用一隻手支起下頜,眼眸微垂神情懨懨,盯著觀察室鏡麵後的人。
因其周身散發的陰鬱氣場讓人實在難以忽視,不少專門過來觀察這次事件報告的研究院高層,都忍不住偷瞥兩眼,仿佛對這青年格外忌憚。
就在這時,眾人帶著的微型耳麥中響起了聲音,能聽出來是個很年輕的女生,柔軟中帶著沙啞,似乎有些疲倦。
他們看向鏡牆另一邊的審查室,那裡坐著這次事件報告的關鍵人物。
灰調的審查室內,隻有一張長桌和基礎設施。
負責詢問事件細節的審查官,是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女人,她坐在長桌的一邊,看向對麵的少女,目光有些複雜。
如果不是聯盟方再三確認過了,一級幻係‘畸變種’006的確是這少女一人解決,任誰看到她都不會相信這件事。
她露出一個笑,“元小姐你好,我是這次汙染處理報告的審查官:李鈺,你叫我鈺姐或李督查都可以。”
“鈺姐。”坐在長桌對麵的元幼杉微微頷首,也露出一個淺笑。
隻是她眼底發紅,眼瞼下方染著浮青,周身散發著異常強烈的精神汙染波動,因為膚色白皮膚又過於細膩,顯得觸目驚心。
“我聽說你解決了汙染事件後,受到的精神創擊很大,本來應該再讓你多修養幾天再做這次報告的,但你也知道這次汙染災難輻射廣、公民們的情緒也比較激動,所以不得已我們才這麼著急。”李鈺輕咳一聲道。
元幼杉:“我理解。”
接下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她配合正常的報告流程,將自己踏入領域後所遇到的事情都講了一遍。
尤其是刑璐璐的遭遇。
在聽到她在領域中輪回了上百次,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不可能’。
觀察室中,幾名研究人員皺緊眉頭,“006的精神汙染非常強大,且不說她一個小小隊員如何承受住那些腦域的攻擊,一個正常人被前後折磨上百次還沒發瘋,這有可能麼?”
“她肯定在隱瞞什麼,我認為應該適當加大審問難度。”
他們已經查明了‘汙染物培植’窩點的內幕,那些血淋淋的切割用具以及還未處理掉的汙染物,都被收繳了。
元幼杉的報告內容和其他人的沒有太多差彆,都是被迫進入了006的夢境世界;
但區彆在於,還沒完全變成附屬汙染物的人中,經曆輪回次數最多的人也僅僅是十幾次。
那人目前精神處於極度崩潰,被安置在主城醫院,心理疏導師幾次試圖和他交流,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在他們看來,元幼杉這個前十幾年都嬌養在高閣的小公主,彆說十幾上百次了,一兩次噩夢輪回就能讓她崩潰,怎麼可能還頗為穩定地坐在那裡。
所以他們堅定認為,元幼杉有所隱瞞。
滋拉’一聲刺耳聲響,在觀察室內突兀響起,把所有觀察者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左前方靠在椅背上的陰鬱青年搭著長腿,剛剛尖銳的摩擦聲就是他弄出的。
此時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一雙縮緊的紫瞳就這麼盯著那些研究人員,毫不掩飾目光中的凶戾和周身的暴虐,一股無形的汙染力量以他為中心,影響了觀察室中的每一個人。
“祁邪,你乾什麼?”
半晌,有人乾巴巴出聲,聲音在劇烈搏動的心跳影響下有些虛。
“這裡是審查部,不是你能撒野放肆的地方!你一個非機關人員能在這裡旁聽,已經是破例了。”
祁邪‘嗤’得笑了,他修長的指尖托著下巴,抬起了豔糜的麵孔,眼底毫不掩飾的譏笑和不屑。
“所以呢?”
“你!”
他聲音陰鬱,冷笑聲貼著鋒利的鯊魚齒溢出時,有種隨時都會撲上去撕裂麵對的研究者的病態狠厲,“我希望你們搞明白一件事,死了人也好網上的人不滿也好能不能解決也好……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現在她幫你們解決了汙染,你們需要的是感恩戴德,而不是把她當犯人一樣審問。”
觀察室中不少學者臉色漲得通紅,想要反駁但一對上祁邪那雙邪氣的眼睛,又泄了氣。
一時間二十來人的屋內一片寂靜。
在場的都是聯盟各部的核心人物,多少知道些祁邪的身份。
私下裡他們會鄙薄祁邪的出身,對他時而失控瘋批的性子多有瞧不起,但一旦麵對麵直麵他的戾氣,誰也不敢觸他的黴頭。
最終還是審查部的部長緩緩出聲:“祁邪,我知道元小姐這次勞苦功高,但作為特戰隊的一份子,我們有權利知道領域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我們目前找到了一些證據可以證明這次006的突然出逃,以及汙染災難的爆發並非偶然,很可能幕後還有推手。”
現在聯盟在逼他們儘快出結果,網上的公民也群情激憤,其他勢力明裡暗裡地探聽挖苦,都是審查部身上的壓力。
所以他們才會那麼急切地詢問元幼杉的處理報告。
隻不過有一個惡犬似得祁邪在虎視眈眈盯著,他們也不敢太過分,否則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發瘋。
耳麥裡陸陸續續響起了元幼杉和李鈺的聲音。
無論李鈺如何拐彎抹角地詢問,她的回答都是按照在領域中經曆過的、以及發生過的敘述,直到祁邪的耐心已經耗儘,審查部的人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宣布了“結束”。
聽到耳麥的指揮聲,李鈺鬆了口氣笑道:“今天的報告就到這兒了,如果後續元小姐發現什麼異樣,請及時和總部聯係。”
“好,今天謝謝鈺姐了。”
女孩兒坐在長桌的另一邊,精神狀態並不算好。
昨天剛一離開汙染領域,祁邪就急急忙忙帶著她去了主城的醫院,做了一個全麵且全方位的檢查。
經過檢測,元幼杉幾乎沒有任何內傷,就連外傷都是些皮肉擦傷。
最嚴重的傷勢,也就是她因觸碰了‘畸變種’006的實體,而被抓撓出的傷痕和手心肉的腐蝕。
她現在坐在審查室的椅子上,但雙臂雙手都覆上了厚厚的除汙染藥物,一雙手包得像粽子一樣。
棘手的是元幼杉的精神汙染度非常高,幾乎超過百分之八十,這令她的精神一直處於被‘畸變種’影響的痛苦之中。
昨天今天她已吃了一大把舒緩藥物,勉強止住了汙染繼續擴散,她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如此高的精神汙染,連帶著她自己的汙染度也跟著往上漲。
研究院的人什麼也沒弄明白哪裡甘心,他們還在心裡盼著元幼杉的各項檢查數據出來,好有個合適理由將人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