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分鐘,兩隻‘畸變種’同時出現軀殼腐化、無法修複的狀況……
2小時後,研究院補救失效,宣告編號006和028在汙染物序列中除名。
這是近四十年來聯盟出現的第一例‘畸變種’自主毀滅事件,引起了內部動蕩。
——
略顯昏暗的小街上,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
不遠處高樓建築投射的霓虹遠燈射入巷子,正巧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因為後方的青年個頭遠遠高於前者,兩人的影子倒是齊頭並進,偶爾交融。
感受到手背上那枚眼球汙染物一燙,像莫名被火舌舔舐了一下,元幼杉似有所感;
摸了摸那片滾燙的皮膚,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天際。
她在領域中輪回了上百次,大腦遭受的汙染衝擊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到最後彆說是她自己分不清虛實,就是006本體有時候都有種她就是自己的錯覺。
正因如此,她才能讓006的汙染物寄生在自己的身上,而不發生排斥反應。
那些汙染的源頭都來自006,如今困擾著她的痛苦驟然減輕,隱忍著的針紮痛也開始消散時,她不僅沒有興奮,反而腳步微怔頓住。
元幼杉心裡明白,應該是006的本體發生變化了。
它的汙染能力在減弱。
身後悶著氣的狗勾其實跟得很近,腳步聲很輕。
兩人幾乎因為這停頓撞在一起。
耳後掃過的溫熱呼吸像刷子掃過,元幼杉一仰頭,正巧對上一雙俯視著她的眼眸。
祁邪站在她的身後,高大而寬闊的肩脊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一雙黛紫色的眼瞳自下而上看時,凝成一條豎瞳;
他五官線條銳利,膚色又蒼白,在陰影中襯著的是天際繽紛斑斕的霓虹光芒。
這些過於奪目的色彩都揉雜在一起,鋪在昏暗色調的夜幕以及灼燙的氣息上,顯出一種令人心悸的豔糜,多看兩眼,都會頭暈目眩。
哪怕見慣了這張臉孔,元幼杉的心還是狠狠一跳。
她耳根子酥酥麻麻,帶著點呼吸的熱潮,想要往前走上兩步打破這微妙,身後卻陡然伸出一條手臂。
卷著袖子,露出一截結實的、浮現些脈絡的小臂,就這麼直接從後環繞住她的肩膀,將兩人本就僅剩一線之隔的距離徹底扯平。
“看路。”
元幼杉後脊貼著青年的胸膛,身後極有質感的聲音傳入耳中,令她渾身肌肉一緊。
隔著衣物的大麵積接觸,也能讓她清晰感受到青年有力的心跳,以及溫度。
“哦……好。”她乾巴巴應了一聲,眼角的餘光看到腳邊陰影的積水。
若不是祁邪製止,她現在就一腳踩進了水坑中。
但哪怕是提醒,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有些太近了。
元幼杉輕輕吞咽。
鼻端是青年熟悉的清冽氣息,她感覺血在倒流,讓她耳朵和臉頰都燒了起來。
從兩人碰麵,到沉默著一起往主城公寓的方向走,他們就一直保持著這種略顯詭異的氛圍,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元幼杉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來到中轉站,那些倒了一地的值班人員又是怎麼回事;
祁邪也沒有詢問這些,也沒解釋為何周邊的天眼線路儘數被搗毀。
他們就像出來散步似的,散步完畢自然而然要回去。
但這份詭異的默契和平衡,在昏暗巷中因過度接觸,被打破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不讓心跳那麼失衡,元幼杉抿唇問道:“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哼。”祁邪嗤笑一聲。
這一下溫熱的呼吸便毫無遺漏地,噴灑在了她柔軟細膩的頸部。
元幼杉都能想到他笑時扯著唇角,一副漫不經心地模樣。
祁邪:“有什麼必要嗎。”
他知道元幼杉從始至終都沒想過隱瞞他,從一開始,女孩兒就坦然且高調地向他表明自己的動向,並固執地去實施,根本不去想——或者說不懼怕事後的一係列麻煩。
準確得說,元幼杉又一次把自己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傻乎乎地一頭往麻煩裡栽。
祁邪本該生氣的。
就像他認為元幼杉脆弱那樣,他不喜歡嬌嬌弱弱的小公主去犯險,一丁點都不喜歡。
但那些不愉,都被對方毫不掩飾地信賴打消了。
清楚意識到這一點的祁邪,竟提不起對她自作主張的行為的怒火,反而暗自愉悅。
哪怕知道元幼杉是故意的,但他心甘情願地、像是忠心耿耿的愛犬,尾隨她,幫助她,為她清洗一切痕跡。
祁邪的聲音慵懶繾綣,聽得元幼杉耳根子發癢,她溫聲解釋之後,認真道了謝。
對方的手段雖然粗魯,但確實最大程度保證了她行蹤的隱秘性。
隻是……
這個姿勢是不是維持得太久了些?
元幼杉側了下臉,柔軟的耳尖好像觸碰到了身後青年的鼻尖,“……回家嗎?”
“當然。”
祁邪應著聲,動作卻毫無反應,一點都沒有要放開元幼杉的打算。
他心裡不想放開,昏頭昏腦地隻想貼貼,雖然清楚這種行為不太妥當,但自私又占有欲極強的小狗理直氣壯地裝傻。
意識到他沒有主動放開的意向,猶豫片刻,元幼杉沒有掙開身後的黏人狗狗。
作為過於溫吞的掌繩者,儘管她有能力嗬斥和掌控牽引對象,但因為心軟,以及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選擇了放縱。
她默認了狗勾有些出格的、像在圈劃私有物似得舉動,縱容著貪婪特犬的野心飆升,以及呼之欲出的占有欲。
天知道元幼杉從中轉站中心情沉重地出來時,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傍晚的天色下滿臉不耐、一副誰都欠了他五百萬的拽氣樣子時,心裡有多軟。
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識到,這是她的小狗。
他來接自己回家了。
女孩兒柔軟纖長的脖頸,毫無防備地對著身後垂涎的惡犬展露,隻需要撲上來抵住,不需用力就能輕而易舉地用鋒利的銳齒撕裂。
這對任何傲慢的獵食者來說,都是最頂尖的誘惑。
狗勾也不例外。
祁邪隻需垂眸,就能看到那抹白如新雪的頸子,莫名讓他齒根發癢,心底某種從未生出過的欲念呼之欲出。
他聽到女孩兒的聲音:“我給你惹事了吧。”
元幼杉知道今日之事,自己一定會被懷疑,這麼做很容易給自己引來麻煩。
其實那些關押在中轉站的惡徒滿手鮮血,但到底沒有對她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她大可以忽視他們,不要惹禍上身。
但她不想明哲保身,也不想等。
作為重要汙染事件的相關的人,萬一那些人被運進了主城關押保護,她再想接近他們就難了。
所以她才會這麼急切地行動。
“自己冒冒失失闖過去的時候,現在怕了?”祁邪道。
他能感覺到女孩兒抵著自己的背脊和蝶骨在輕顫,以為對方是在擔心聯盟問話,語氣軟了幾分,““不用怕那些議會的老東西,周邊明暗的天眼我都除去了,根本不會錄到你的身影,不用擔心他們……”
“沒有怕。”元幼杉神情淡漠。
她抬起頭,唇角扯出一個弧度,“他們死有餘辜。”
在祁邪詫異的目光中,女孩兒的語氣堪稱冷漠,“我經曆過的那些輪回隻是006的記憶過往,無論是我還是其他人都沒資格替它原諒或審判那些罪犯,它隻是把這些人施加給彆人的痛苦都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但如果是我,我更想讓他們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俊美青年神情微怔,顯然沒想到元幼杉。
他黛紫色的眼瞳緊緊盯著懷中的少女,神情晦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明明是溫室裡嬌養出來的花朵,卻偏生沒有那些脆弱的、讓人憐愛的氣質。
一開始祁邪以為她是易碎的,和自己絕不是同一類人,但當女孩兒身上還染著沒乾透的猩紅,撐著一張過於的漂亮精致的臉蛋,用平靜柔軟的聲音說著充滿殺意的話語,那種維和卻又水乳交融的美感讓他靈魂都在戰栗。
半晌他緩緩咧開了唇角,心情十分愉悅。
“嗯,挺對的。”
完全被迷昏了頭腦的小狗喜滋滋的,絲毫沒有意識到在某個時刻,身份已然發生了巧妙的變化。
柔弱的獵物溫吞地引誘,布下名為放縱的陷阱,一點點看著蠢狗沉溺其中。
……
回到公寓中,祁邪第一件事就是讓元幼杉把身上的衣物換了下來,而後不知是藏了還是丟了。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就有特戰部隊的人上門來訪。
為首帶隊的是個某個小分隊的隊長,看到公寓大門打開後露出的一張麵孔,下意識皺了眉。
“祁隊,打擾了。”
祁邪神情懨懨,半長的發隨意紮在腦後,耳後落下淩亂地幾縷。
他穿著黑色的居家服,因為半撐著門衣領有些鬆鬆垮垮地往下垂,露出一片結實的、看起來手感很韌的胸肌,配上一張豔糜的、因晨時被打擾而煩躁不耐的臉,怎麼看怎麼不像正經人。
“嗬。”扯了下嘴角,祁邪不爽道:“是啊,確實很打擾。有事兒?”
相傳他曾經被造出時,在聯盟和研究院內接受了許多改造手術,身體精神都很不好,失控之後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不少沒見過他真容的人,都以為他是個又瘦又枯、陰森可怖的形象。
但事實是祁邪不僅體型不病弱,還很不錯。
尤其是穿著薄薄居家服的時候,單薄的綢衣貼合著他寬闊的肩頸和腰,看得隊伍中前來做調查記錄的年輕男女挪不開眼,簡直像被豔鬼勾了魂似得。
小隊長本就不喜祁邪的性子,又看不起他,發現下屬們走神後更為不愉。
所以一敲開門,他便很不客氣問道:“祁隊,昨晚一區中轉站出現了一場惡意殺戮事件,係006汙染事件有很大關聯。我們初步懷疑你以及元幼杉小姐有很大的嫌疑,需要你們配合調查!”
“請問你們二人昨晚在哪裡。”
祁邪懶懶散散地倚在門邊,像是還沒睡醒,聽到這毫不客氣的質問笑了一聲,“你算什麼東西,問我的行蹤,你配嗎?就是林策站在這裡也沒這麼大的威風。”
他那張過於豔姝的麵孔上露出笑容時,晃得人眼都要花了,哪怕是張狂的神情和陰陽怪氣的語調,也隻會憑添氣質,讓人無法厭惡。
至於他口中的林策,則是特戰隊總部的隊長,被他連名帶姓得叫著,在小隊長看來就是不尊重和侮辱。
隱約聽到屋裡的動靜,祁邪臉上笑意淡了。
他掀起眼皮,黛紫色的瞳孔中一片冷漠,“沒有證據就上門打擾他人休息,昨天晚上我和元幼杉在家吃飯,睡覺。”
頓了片刻,祁邪才一臉無辜。
“我們可是良民,乾不出那種事兒,聯盟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推翻重寫了男女主對手戲,昨天寫得太硬了,狠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