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越過匍匐在地的百姓,投向侯府大門。
柳茵茵隻覺渾身一僵,心尖微微一顫,那雙狹長的鳳眼早沒了當初的溫潤,代之以冷沉的內斂,似乎還有幾分難以言明的晦暗。
待她想要看清時,表哥的視線又一晃而過,似乎隻是無意識地朝她掃過一眼罷了。
表哥似乎不像從前那般總關注她了……
柳茵茵心底閃過一抹不明的情緒,待她想抓住深究時,又蕩然無存,頗有些抓心撓肺。
思量間,隊伍已緩緩行至侯府大門前,赫然停住。
遲遠將修長的腿繞過高馬,一躍而下,讓人看清了他的身量已堪比高頭大馬,寬厚的臂膀下,蹀躞帶束縛住勁瘦的腰,卻仍掩不住一身的健碩。
他如一陣風來,步伐穩健,目不斜視,徑直走到徐氏跟前,長袍一擺,雙膝著地,雙手拱起,眉眼間皆是沉肅:
“孩兒不孝。
出征五年,不能在母親跟前儘孝,是為一過。
殺父之仇未報,是為二過。
未能完成祖父三十年遺願,儘數收複北地,是為三過。”
鏗鏘陳詞一畢,他薄唇抿緊,鄭重將額頭點地,繼續請罪:“請母親以家法規訓。”
身高八尺有餘的男子匍匐在地,他口中的一字一句,如山寺鐘鳴在長街悠長不絕,又如號角的悲鳴入人肺腑。
悲肅之意襲來,柳茵茵盯著不過三兩步遠的表哥發頂許久,才回過神。
餘光瞟過一旁同樣怔愣在原地的徐氏,她挪了挪小步,輕聲喚道:“姨母,姨母......”
徐氏像是才回過神,木訥的眼珠子好不容易轉了轉,往前一步,顫抖著手要將遲遠扶起:“母親知你不易,進了屋再說吧。”
遲遠卻像是不達目的擅不罷休一般,如磐石一般貼在地上,擲地有聲:“若母親不賜罰,兒子便永跪不起。”
徐氏又是一愣,卻已不似先前那般無措。
她餘光浮動,從隨行副官的眼中讀出兒子此舉用意,眸色沉了沉,板起臉,沉聲道:
“既如此,便家法伺候,五十軍鞭,麵壁思過一夜。”
柳茵茵一聽這話懵了。
表哥所說之過雖句句為實,但其中難處,艱險,乃至能從虎口中保住後晉社稷,活著回來,已屬不易。
為何要墨守成規,非家法伺候不可?
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得飛快,她琢磨著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為表哥開脫。
“請遲老夫人莫以小過而忘大功。”圍觀的人群裡不知誰先代她喊出了一句,緊接著是其餘百姓爭相效仿。
然這遲家母子卻恍若不覺。
遲遠在聽得母親話音落下後,如同得了賞賜一般,麻溜地抬起頭,朝徐氏拱手一揖,謝過賜罰,便筆挺挺地站起了身,麵上甚至多了幾分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