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被高考擠壓地失去靈性,苟延殘喘隻剩下冷冰冰分數排名的時代,遇上這樣一位老師是他們的幸運。
那些枯燥的看著不太喜人的文言文,在他的修辭譬喻之下,不斷增值和異變。那些興、比、賦,成了他緩慢展開的絹本長卷畫,飽含東方審美的言、象、境。
他說:“如若不急著趕路,那麼語文會是最浪漫的一門學科,那些妙趣橫生的文字會承載人類無處安放的情感,並與現實短兵相接。”
應試教育終究是掣肘,讓他們停不下腳步,不過他還是儘可能地讓過程創造出樂趣。
顧弋乾,懂得用一種巧勁兒,能毫不費勁地消除老師與同學之間的隔閡,讓他們都親切地叫他老顧,讓世界成為他們可以輕易撬開的牡蠣,讓文字成為靈魂的棲息地。
在他的課上很自由,所有人都可以暢所欲言,不會循規蹈矩收到約束,沒有人會不愛這樣一位老師。
語文老師與他們班班主任相比,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向春生的習慣慢慢被解構,她善於運用的理性和邏輯也逐漸潰敗,不那麼如魚得水。可以說,他的某些雞湯很難被向春生吸收,除非直接靜脈輸液,強行灌輸。她這個人很奇怪,好像自我運行著一套不為人知的係統。
一條獨立的容不下任何塵埃的星軌。
顧弋乾在下課前布置了小任務,就是讓同學們去思考“人類爭論的源頭”。
向春生把這個問題記在小本子上後沒去管。
教室前麵的講台站著好多人,把顧弋乾團團包圍,拉著他探討這個問題,他笑著示意這些同學去辦公室問。
教室裡還剩下不少的人。
其中一個聲音從嘈雜中凸顯:“唉?我校服呢?”
“有沒有人看到我的校服?”
隻穿了一件黑色短袖的他,臉色陰沉。
在學校裡沒穿校服不僅會被扣紀律分,還會被標榜成特立獨行的“酷哥”,當然以上皆為貶義。
向春生看到了人群中張望的吳健越,立刻把課桌裡的校服給拿了出來,遞給他,平和地說:“你落在操場上了。”
言簡意賅,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好像隻是完成一個任務,沒有多餘的寒暄,也不需要彆人的客氣與感謝。
吳健越還沒反應過來,手裡就被塞了一件校服,他疑惑地翻找了一番,沒有發現校徽。但這件確實是他的,靠近胸口處的白色部分有不小心被水筆劃下的墨痕。
心裡狐疑,如果自己不小心把校服落在操場上了,那為什麼會在她手上,怎麼還丟了校徽?
吳健越回頭看著那個麵無表情的清高模樣,不可遏製怒火的外放,他向來是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這位“借讀生”的。
徑直走到她前麵的空位坐下,趾高氣昂地問:“喂,我的校徽呢?”
向春生抬頭,冷漠道:“不知道。”
“你拿的,還會不知道?”吳健越顯然是想糾纏到底。
向春生沒有繼續跟他掰扯的心情,低頭不理他。
不知為何,看到這個樣子他就怒火中燒,不就是一個走後門進來的嗎?裝什麼裝?跟他們這種堂堂正正考上來的坐在同一個教室裡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他的音量逐漸變大:“你想要一中的校服就直說,沒必要用這種手段。”
引得教室裡的人紛紛把目光投向兩人。
什麼手段?
這是一句充滿引導意味的話。
二中校服上麵的字,從他口中說出來仿佛成了古代囚犯臉上的黥墨之刑,那麼不堪。
就好像她不惜用偷拿彆人衣服的手段,洗去臉上的刺青一樣。
好心成了驢肝肺,甚至還要被扣上如此惡毒的罪名,這種惡毒無異於把她擺在全班人的對立麵上。
向春生抬眸,一言不發,手指用力導致關節發白,指甲嵌進手心,呼吸變得短促,她這人不習慣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