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危四處看了看,手也沒閒著,一直在把玩章魚的細長觸手,從根部開始捋起,一直摸到尾端尖尖,等它本能地蜷縮起觸手,再揉捏上根部,拉直到最長,最後還要輕輕蹂躪觸手的吸盤
由於手套的材質特殊,章魚根本無法反抗,隻能胡亂揮舞著觸手,卷住黎危的手腕以表怒氣。
戴賀萊的神色晦暗不明,咽了下喉嚨。
“黎隊....”
“嗯?”
戴賀萊好一會兒沒說話,不自覺地繃緊了腰腹:“如果真是紐厄爾,他這會兒應該在門口排隊了,您要和我們一起去抓嗎?”黎危沒搜尋到遊厄的殘肢,連氣息都沒感受到。他點了下頭,彎腰走出裡間:“那就一起去吧,問問紐厄爾是為什麼。”阿塞莉和紐厄爾躲在角落,疑惑地問:“阿爹,我們為什麼要走?”
”黎危會殺了我們。”
紐厄爾緊緊桎梏著女兒的手腕,裹得嚴嚴實實,死死盯著門口的秩序者。
再過半小時,這個秩序者就會換班,中間會有一段時間的空缺,隻剩覺醒者看守,屆時他就可以利用能力讓覺醒者放鬆警惕,從而趁機離開燈塔“不會的!”阿塞莉試圖掙開桎梏,“老大對我很好,我也想參加他這次的任務。”
“不行!”紐厄爾猛得提高聲音,“你要記住,黎危不是好人!他會毀掉我們,他遲早會毀掉我們!”過高的音調引來數道探究的目光,紐厄爾才反應過來。
他湊到阿塞莉麵前,那半張鋼鐵假麵似乎有些鬆動,以至於眼眶與眼球看起來似乎脫離了,甚至能看到縫隙裡的些血肉,顯得極為詭譎。他口中吐出的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你要離黎危遠一點!我們都要離他遠一點,這樣才能活下去,明白嗎?”
阿塞莉搖搖頭:“不明白。”
“你怎麼會不明白呢?怎麼就記不住?”紐厄爾控製不住地驚怒,“隻有他黎危死掉,我們才能活下去,你才能活下去!他們被黎危蒙蔽了雙眼,可阿爹看得清清楚楚,他會害死你的!”阿塞莉抿了下唇,完全不懂紐厄爾在說什麼。
“阿塞莉喜歡老大。”在阿塞莉的世界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她想吃蜈蟲肉,老大會停下來紮營,讓她吃個夠,不許其他人近身,但可以讓她抓衣角,還會給她編辮子,雖然編得沒有笨蛋巴德好看。阿塞莉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黎危明明什麼都沒做,阿爹卻表現得這麼恐懼。
“阿塞莉,我的阿塞莉....紐厄爾將阿塞莉摟進懷裡,幾乎瘋魔一樣地說,“怪我,都怪我太弱小,沒辦法殺了他,讓你也受了他的蒙蔽....阿塞莉貼著紐厄爾的肩,突然睜大眼睛
“老大。”
紐厄爾頓時一僵,黎危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正平靜地注視著他佝僂的背影。
紐厄爾顫抖著,保持摟抱阿塞莉的姿勢,右手卻緩
緩緩伸進懷裡,待握住某樣東西後,他左手一鬆,一枚百麵骰墜在地上,發出“咚”得一聲。
刹那間,紐厄爾猛得回身,手中寒光一閃,拚儘全力刺向了黎危!
戴賀萊臉色驟變,誰都沒看清他是
是怎麼動的,明明隔著三四米的距離,卻瞬間來到了黎危身邊,空手接住了鋒利的刀刃!
”嗒。”
潺潺鮮血彙聚至拿下,滴在地上。
紐厄爾閉了閉眼睛,滿臉絕望。
隻見百麵骰滾到了黎危的腳邊,此刻正上方的數字為2,但它似乎還要翻動
下一個麵是1。
鮮血順著紐厄爾的假麵連接處緩緩溢出,仿佛整張臉被劈成了兩半。狂跳的心臟簡直要蹦出胸腔,他的大腦一片黑暗,意識一點點地墜入深淵。直到一隻軍靴抬起,踩住了將要翻轉的骰子。
戴賀萊都沒來得及管自己的傷勢,脫口而出:“彆!”
他猛得弓下身子去抓住那隻腳,但已經來不及了一
黎危竟是人為滯停了檢定失敗帶給紐厄爾的致命反噬!
可乾擾秩序者的擲骰結果是大忌。
戴賀萊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黎危腳邊。他緩緩抬頭看去,黎危的下頜線清晰利落,烏黑的睫毛下是毫無情緒波動的青灰色眼睛。在黎危的強行乾涉下,擲骰的結果最終顯示為2,避開了必死的1。
他彎腰撿起百麵骰,放在手中把玩,並心平氣和、慢條斯理地提出由來已久的疑問:“從我個人看來,我與你無冤無仇,沒殺過你所愛,沒奪過你自由一一所以請問這位紐厄爾·何伯先生,你對我到底從哪來的這
紐厄爾的牙關咬得吱吱作響,顫抖得不行,他滿臉是血,幾乎就要將心裡所想和盤托出。
但是不可以。
紐厄爾死死抓著阿塞莉的手,全力抵抗著一
絕對,絕對不能被魔鬼蠱惑。
魔鬼摘下手套,輕捂口鼻咳嗽了聲,再露麵時唇上已經殷紅一片。
黎危抹掉唇上的鮮血,將指尖送到小章魚唇邊,這次小章魚沒有嫌棄,它的八根內觸快速包攏,裹住黎危的手指吸吮起來。黎危蒼白的皮膚襯得手背上的青筋格外明顯,大概是章魚吸吮的力道重了,青筋猛跳了幾下。
這場麵算不上多禁忌,黎危著裝整齊,甚至都沒外露多少皮膚,但戴賀萊卻完全不敢直視。
他跪在黎危腿邊,甚至忘了站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餘光裡,那隻章魚一邊吸吮,一邊斜眼盯著他,仿佛在挑釁。
黎危不太明顯地掀了下唇:“挑食的東西。”
他抽出濕黏的手指,慢條斯理地用手套擦乾。
雖然骰子最終擲到了並不致命的2,但也夠紐厄爾受的了。他支撐不住地癱倒在地,渾身都在打顫。黎危彎腰,抬起紐厄爾那張與半人半機械的臉:“思考這麼久,能告訴我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