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舜柯從牆與書桌的夾縫裡拿出拐杖,衝她溫和地笑了一下,一步一步地跟著她往外走。
高三樓比較偏,距離食堂很遠,他們班又在四樓,薑黎一個人走時沒什麼,但這段路對於夏舜柯來講就比較艱難了。
夏舜柯走平地的動作還算快,甚至委婉又溫和地告訴薑黎不必因為遷就他而放緩步子,他跟得上,但下樓梯就不行了,短短幾個台階的距離,他就用了很長時間,額頭也泛起細細的汗滴。
薑黎默不作聲地站在下一層的樓梯平台上,看夏舜柯一手用力撐著拐杖,一手用力捏著扶手,艱難施力地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往下“挪”。
他幾乎調動了身體的每一塊肌肉往下邁步,額角的青筋都微微向外爆,他撐著拐杖的那隻手也骨節分明地用力著,指尖都泛著淺淺的白色,每邁出一步,他的身子就像後微微晃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薑黎忍不住上前一步,隔著空氣輕輕扶在他背後,做好隨時都能接住他的準備,一雙眼睛裡的擔憂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夏舜柯溫和的笑了一下,溫柔道:“沒事的,彆擔心,彆看我走得不太方便不太穩,但我很少摔的。”
“哦哦。”薑黎訕訕地縮回自己虛扶的手。
她才不是擔心他會不會摔呢,隻是學校食堂最好吃的口水雞數量有限,去晚了就沒的吃了。
她心裡嘀咕著,沒發現自己心底對夏舜柯給她那一槍的芥蒂漸漸淡了下去。
她還是要好好拯救的夏舜柯的不是嗎?
看他現在這副倒黴樣子,還真有點可憐呢······
薑黎清了清嗓子,挑起了話題:“對了,雖然老師提過了,但你應該還沒什麼印象,我叫——”
“黃姚渝,”夏舜柯輕聲笑了一下,眼裡是滿滿的溫和與一點點“我記住你名字了”的狡黠,“對嗎?”
薑黎一愣,點了點頭:“嗯,對!”
“你的名字很好記,是‘黃堯禹舜夏商周’的意思嗎?”夏舜柯輕聲接著她的話題往下問。
薑黎又一愣,心想她隨便摸魚碼字軟件一鍵自動取名的名字還能有這個說法嗎?
但很顯然,這是他們此刻唯一能聊得下去的話題,她總不能這個時候乾巴巴地去問夏舜柯腿的事情吧?
薑黎掙紮了一秒,認下了這個說法:“對——我父親是個比較熱愛曆史的人,所有依著讀音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那你的父親一定是個很浪漫的人,用上古時期曆史的源頭為你命名·····”夏舜柯很給麵子地接著她的話往下講,邊講,邊一步步地從台階往下走。
他一向是個很會處理人際關係的人,隻要他想,他就能和一個陌生人侃侃而談,讓人如沐春風——隻要能讓身邊的人不再關心他那支殘疾的腿。
讓初次見麵的人過於關心他的身體狀況,就是給旁人帶來不好的煩惱與壓力,這一點,夏舜柯車禍五年來已經深有體會。
他不在乎彆人看他的眼神,也沒試圖掩飾他此刻瘸腿的事實,但這不代表他希望自己在旁人眼中就是個脆弱的花瓶,需要嗬護的形象。
很明顯,他這一招還算有用,身邊那個同情心泛濫的女孩子從自己的名字轉而聊到的上古時期的神話,等他走完全部的樓梯後,已經開始和他聊起“不周山與女媧補天”的故事了。
這讓夏舜柯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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