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殘忍。”伊藤信知道這家夥非常惡劣,沒想到還這麼絕情。
“當然不能直接斷絕,要一點點疏遠,以免被櫻井記者察覺出異常,我不能和富士電視台的記者交惡……”
她小心地計劃疏遠優子,微微低頭,陰影蓋住漂亮的眸子,身上的自信早已消失不見,渾身豎著尖刺,像麵對威脅露出進攻狀態的刺蝟。
“我說,你為什麼要折磨自己?”
伊藤信看著她臉上強撐起的笑臉、眼中的恐懼,忽然感覺這家夥真是一個扭曲的混合體,靈魂已經不成人形了。
淺野瞳沉默片刻,小聲說:
“希望會帶來絕望,與其如此,還不如把希望在苗頭時掐滅掉。”
“希望”這個詞,在她這裡仿佛是什麼危險的東西,彆說碰了,聽都聽不得。
“有那麼可怕嗎?”伊藤信問。
“我沒有能力承擔一個人的‘希望’。”淺野瞳抬起頭,突然硬氣起來,“我就是膽小鬼,害怕‘希望’這個詞,因為小時候從來沒人帶給我‘希望’,不,是每當我有了希望,現實會狠狠給我一巴掌,告訴我‘你這該死的東西,必須要承受磨難,彆想獲得幸福’,然後啪的一下,希望就像玻璃片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抬起頭,發現伊藤信憐憫地看著她。
“喂喂,你那是什麼目光?”淺野瞳乾巴巴笑了幾聲,“剛才那是假的,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聽到沒?是讓價可憐我才說的話,彆信,不許信!”
她頭湊到伊藤信麵前,似乎這樣能壯膽:
“你隻要繼續相信我是個滿嘴謊言的超級偶像就好了!”
“唉。”
伊藤信覺得這家夥有點魔怔,解釋一大堆完全邏輯不通,掩飾的意味太濃,傻子都能看出來。他說道:
“你知道阿德勒的‘課題分離’嗎?”
“那是什麼?”
“我從一本書中看到的理論,講的是‘人的一切煩惱皆來自人際關係’,把問題分成自己的課題和他人的課題,一個人隻能乾涉自己的課題,而無法乾涉彆人的課題。擅自乾擾他人的課題,煩惱由此產生。”
伊藤信詳細給她講了一下這個理論。
阿德勒心理學也叫做個體心理學,阿德勒是這個學派的創始人,也是第一個敢挑戰弗洛伊德本能論的人。他強調家庭環境、社會文化對人格發展的影響。
課題分離理論誕生於阿德勒心理學,簡單來說,就是我做好我的事情,彆人怎樣看我是彆人的事。
舉一個例子,如果同學讓你帶飯,你不想帶,你選擇怎麼辦?
————“課題分離”的辦法是,不帶飯。
你會擔心不帶飯,惹同學不開心怎麼辦?
————“課題分離”告訴你,同學不開心是同學不開心的事,我沒必要為了討同學開心,而讓自己痛苦。
彆人開心重要,還是自己開心更重要?
————這個不用“課題分離”,傻子都知道,在不違法、不違背道德、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自己開心最重要。
伊藤信不太認同其中一些理論,但不得不承認,這個正適合淺野瞳現在的情況。
她太看重優子從她身上獲得的“希望”了,其實這根本和她沒關係。
淺野瞳陰沉的臉色逐漸消退。
這家夥似乎講得有點道理,優子喜歡我,把我當做希望,那關我什麼事?我還能繼續當我的偶像~
我就算斷絕和她的聯係,她可能還會喜歡我,因為我不能乾涉她的想法,與其想來想去折磨自己,還不去做點其他有意義的事。
想通這點後,胸口的躁動不安緩緩平息。
“沒想到你知道的這麼多,啊啊……啊什麼來著?”
“阿德勒心理學,課題分離。”
伊藤信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
“書中自有黃金屋,多讀書,你會看到不一樣的世界;遇到困難,也能從彆的角度找到解決辦法,而不是在這裡鑽牛角尖。”
“啊啊啊————又來了,大道理!”淺野瞳抱頭趴在書桌上,“我那該死的賭鬼老爸沒儘到教育我的責任,所以上天把你派來教育我是吧!我是不是還要叫你一聲歐豆桑(爸爸)?”
“不喜歡聽我就不說了,但多一個女兒這件事,我勉強可以接受。”伊藤信無奈的攤開手。
勸人多讀書,彆人不聽,他也沒辦法。現代社會不論什麼都在加速,很少有人能靜下心來讀書。
“我就是開一個玩笑!想讓我叫你爸爸?彆做夢了!”淺野瞳又恢複她那惡劣的樣子,頤指氣使。
她就是這樣,一旦心情好起來,就會挑逗伊藤信。
伊藤信見怪不怪,敲了敲桌麵:
“快點複習。一上午時間讓你用來練舞,如果這點時間用在做題上,能做好幾套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