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哥哥？”優子的聲音。
伊藤信回頭看，見到麵色蒼白的優子，扶著牆，站在門口。
她臉色比昨天更糟糕了，而且聲音有些啞，手掌有些紅，微微喘氣。
“嚇我一跳，我以為你插翅膀飛了。”他鬆了口氣。
“插翅膀？”優子說，“天使才有翅膀吧？”
“沒錯，你是小天使。”
伊藤信蹲下來，把優子抱到病床上。他伸出小手指，說道：
“優子，還記得我們兩個的約定嗎？”
“記得……保守哥哥的秘密。”優子一直低頭，不敢抬頭看他。
“今天優子有好好保守秘密嗎？”伊藤信捏捏女孩嬌嫩的臉蛋，疑惑她今天怎麼這個樣子。
昨天雖然情緒低沉，可不會露出心虛的模樣。
“有。”優子微微點頭，“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就算你告訴了，也沒人信，伊藤信心裡想。
很多案件做筆錄，小孩子的口供沒有法律效益，但小孩子才是不會撒謊的人。肮臟的大人嘴裡，儘是謊言。
“好，優子表現很棒，所以我決定給你獎勵！”伊藤信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臉蛋，然後鬆開手。
“……”優子對他用力捏沒有反應，“獎勵？”
“五顆糖丸。”
伊藤信從兜裡拿出藥瓶，倒出五粒【甘露丸】。光滑的藥丸，在白熾燈下反射瑩瑩的微光，看起來就像玉石鑄的一樣。
優子搖頭說：
“伊藤哥哥說謊，這不是糖丸，是……‘秘密’。”
“‘秘密’很寶貴的，這怎麼可能是‘秘密’呢？優子猜錯了，這就是糖丸。不信優子可以看我的眼睛，非常真誠，你說過的吧，我是好人，好人不會撒謊！”
伊藤信9點魅力，可以增加異性信任感，他今天準備把這個用到優子身上。
優子也算異性，應該有效吧？
“正因為伊藤哥哥是好人，”優子視線從他的眼睛上挪開，“所以伊藤哥哥才會為了我好，騙我。”
“……你到底從哪裡覺得我在騙你？”伊藤信忍不住問。
“因為……我感覺很想吃掉，特彆特彆特彆想，明明不想吃，腦袋裡好像有個小人一直勸我吃掉，所以這是‘秘密’，不是糖丸。”
優子扭頭看向窗外，又是和以前一樣陰鬱的目光：
“媽媽說我好聰明的，所以伊藤哥哥騙不了我。哥哥是好人，但我活不了多久，不要再……”
“乖乖‘吃糖丸’。”伊藤信說。
【催眠lv3】。
優子眼神恍惚，麵色呆滯，接過五粒“糖丸”，放進嘴裡。
幾秒之後，優子清醒過來。
她低頭，感受體內的異況。
手臂不疼了、眩暈的頭恢複清明、呼吸更加有力……
她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
伊藤信說：
“這糖丸能滋養身體，你以後可以不用扶著牆走路了。”
“……”
優子沒說話。
三分鐘後，女孩仍然保持沉默。
伊藤信覺得不對勁，緩緩走近。
女孩抬起粘著留置針的胳膊，遮住眼睛，兩行淚水分彆從兩側淌下。
哭了？
“那個，優子，你有什麼委屈跟我說啊。”
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優子就像水龍頭爆破，翻身抱著被子抽泣。
寬大病服包裹不住的瘦弱肩膀，微微顫抖。
因為趴在病床上，露出了脖子側麵，那裡有一個紅印。
伊藤信上輩子單身狗一個，這輩子連女友都沒有，更彆說哄孩子了。
他束手無策時，身後病房門打開，近衛外婆坐著自動輪椅進來。
“怎麼了？”她看到病房內哭泣的女孩、滿眼茫然的少年，“伊藤君，?麻煩請你出去一下，?我來哄優子。”
近衛外婆肯定比他更會帶孩子。
伊藤信點點頭，走出病房。
護士看到他出來，輕聲說：
“看來小患者進入憂鬱期了。”
她聽到了病房裡的哭聲。
她沒有懷疑伊藤信獸性大發————一股很奇怪的感覺，看到伊藤信，就知道他是溫柔到骨子裡的人。
“憂鬱期？”
“否認、憤怒、協議、憂鬱、接受，這五個階段是臨終患者的心理狀態。小患者應該是第四個階段，憂鬱期，產生巨大的悲傷感，失落，哭泣。”
護士感同身受地說：
“曾經有病人說過那種感受————治療無望，失去希望，不舍得離開家人，覺得對不起他們的努力，讓他們失望了。這種情緒積壓在心裡，某一天，火線自燃，情緒爆炸！但發泄出來就好了，不然，憋心裡憋久了，會壞掉的。”
護士將治療車上的藥瓶放到伊藤信
手裡，安慰道：
“這是小患者的藥。伊藤先生沒有錯，甚至有可能，你救了那孩子一命。醫院安裝的欄杆再多，也攔不住一心求死的人……”
護士沒有繼續說下去，推著治療車去隔壁病房。
伊藤信坐在病房對麵一排塑料椅上，雙手捂著臉。
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優子，才六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