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為什麼要跟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說話。
奧維見他重新閉上眼不想再理自己,摸了摸絡腮胡,主動把話題拽回去:“我這不是剛從貝塔象限回來嘛,聽說星際聯盟發來邀請——想讓我們赫特帝國加入星聯。”
*
此刻的棄星。
頭羊摧毀了鐵門的最後防線,幾頭變異羚羊緊隨其後,按照羊群的活動習慣,外麵一定還有更多。
它們原本就是奔跑健將,速度叫僵硬緩慢的喪屍們望塵莫及。
一頭羚羊很快發現了躲起來的異類——事實上空蕩蕩的屋子裡也沒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
麥汀汀看見它們一個個血紅的雙眼,被動感受著羊群身體中如同煮沸的紅,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食物當然是要首領先嘗的,儘管其他羚羊同樣饑餓不已,還是為頭羊讓出一條通道。
羚羊的角是它們的武器,頭羊的角比其他羊更上一層樓,看起來就像兩彎鋒利碩大的鐮刀,上麵甚至還掛著沒能清理掉的血汙和腐肉,腥臭撲鼻而來。
單薄的少年跪在地上,厚外套讓他看起來更加纖細和弱小。
他身體蜷縮起來,緊緊護著背包,如同接受命運的受難,又似乎在拚命保護什麼。
他……他不想「死」。
已經死過一次了,就算沒有複生的可能,也不想永無葬身之地。
他還要保護崽崽……
崽崽或許是這顆沒落的星球上,最後的「生」。
可他能做什麼?
他什麼都做不了。
極度的恐懼和威壓之下,懷中還隱約能感受到一顆微小但有力的心臟,正倚著他冰冷的身體跳動。
少年閉上雙眼。
頭羊的雙角寒光一閃,就在即將軋下來的那瞬,藤蔓從少年光※裸的腳踝處迅速抽長,向著膝上拔節,直至纏繞上大腿,讓他的左腿看起來如同完全被植株覆蓋。
荊棘叢中霎那間綻放出無比明豔的花朵,亮得驚人。
大量的、看不見的藍色從花蕊中噴薄而出,奔湧向羚羊群,浪潮一樣推向它們體內暴躁的紅。
羚羊們頭一回遇到這樣無形的力量對抗,它們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好似一盆冰水兜頭而下,凍住了動作,就連最強壯的頭羊也被釘在原地。
麥汀汀也是一怔,原本以為自己的藍麵對它們完全不夠用,沒想到危急關頭竟能爆發出如此能量!
他趁著羚羊們不能動彈,趕緊爬起來,抱起背包向大門的反方向跑去。
然而動物和高等智慧種族畢竟太多不同,它們的情緒沒有彎彎繞,直白而原始,安撫也好、治愈也罷,能起到的效果都十分有限,麥汀汀的能力爭取不來太多時間。
小喪屍用儘全力奔跑,也不過是比活人走路稍微快一點點的速度,卻已經到達他的極限。
他先前四溢出去的藍麵對著如此數量龐大的羚羊群實在是杯水車薪,眼看著它們反應過來,並且憤怒加倍,麥汀汀感受到一種深切的絕望。
他還沒能完全穿過走廊,身後怒火衝天的嘶吼已然一步之遙,甚至聞得到那股掛著腐肉的血腥味。
正在這時,另一種氣味衝散了腥臭,有點兒像雨後的草地。
麥汀汀餘光瞥見腳邊聚集起越來越多的綠色液體。
“哥……跑!”
是盧克的聲音!
喪屍少年抬眼看向聲源處,喪屍男孩雙手的蘑菇大到前所未有,像撐了兩把小傘。大量草綠色的粘稠液體從菌蓋滴下來,就像先前可以將兩塊毯子粘連起來一樣,一路流淌到羚羊群的足下,成了限製它們行動的膠水。
它粘性極大,就連孔武有力的頭羊都無法掙脫,除非連皮肉一起掙開,一時間屋子裡獸類的哀嚎聲遍地。
麥汀汀趁此機會,小心避開那些黏液,來到盧克旁邊。
這裡地勢高一些,蘑菇液體不會逆流,相對安全。
少年焦急地詢問:“門……窗戶?”
男孩傷心地搖搖頭。
地下室通道不包括在內,這裡竟然隻有一扇大門,再沒有彆的出口。
想要離開這裡,必須和羚羊群正麵遇上。
更糟糕的是,那邊原本進來的羚羊群雖然被蘑菇液限製了行動,門外卻闖入更多的羚羊。
它們壓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踐踏在同伴的身體、乃至屍體之上,瘋了一樣往裡麵擠。
一頭被粘住,就有另一頭踩上它。
一頭倒下了,還會有新的進入。
源源不斷,無窮無儘。
小盧克一看就是那種平時不運動的孩子,分泌蘑菇液同樣是件相當消耗體力的活動,和麥汀汀的藍一樣,在短時間大量使用後,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休息才能恢複。
換句話說,他們的能量已經在爆發期掏空了。
年輕的喪屍們對視一眼,看見了彼此眼中的惶恐。
新湧入的羚羊群已經快突破蘑菇沼澤了。
怎麼辦,還有什麼可以脫困的方法?
星域的另一端,赫特星上一百來個屏息以待的觀眾們,在緊張到達巔峰的時刻同時發現——
直播間黑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