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逾很少有不笑得時候,大多數時間嘴角都噙著一點淺淡的笑,帶著點勾人的意味。哪怕笑意不達眼底,也足以讓人溺斃在這雙多情的桃花眼裡。
直到賀逾現在嘴角沒了笑,洛時熙才發現他不笑之時神情寡淡,過於立體的五官甚至讓他看上去有些凶。
賀逾說完那句話之後半晌不語,隻是看著自己手上練習生的資料,表情晦暗不明。
被賀逾暗裡說“滾”的練習生站在台上,臉上的表情定格在了之前的高傲上,讓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所以到底是怎麼了?有沒有人能給他一個前情提示。
洛時熙因為找不到瓜源而開始在瓜田裡上躥下跳。
“他的舞台僅準備四天,表現一般。”蔣閆看洛時熙一臉懵,俯身過來低語道。
蔣閆說的其實比較客氣了,真實情況更過分一些。
這位叫寧臣的選手一上台就一臉自信的宣布,自己唱跳全能,還會rap。
賀逾當時就停下了翻資料的手,看著上麵的“練習時長四天”沉默了一會,然後問他:“你的練習時長僅有四天?”
“是的老師,我隻準備了四天。”寧臣應聲果斷又乾脆,沒有絲毫猶豫,細聽還有一點驕傲。
薑婧問他:“你認為四天能練好一支舞嗎?尤其是你選擇了一首比較高難度的曲子。”
高難度的曲子往往更考驗一個人的基本功。
“老師,四天隻是時間,它並不能代表我的成果。有人練習一個月都會一團糟,可見時間並不能代表什麼。”寧臣說著眼神往台下一看,卻發現自己話有所指的對象此時已經趴在柏璟舟肩上睡著了。
一拳打進了棉花裡,這讓寧臣有些憋屈。
“你是最近比較忙嗎?”
寧臣一愣,不明白薑婧為什麼這樣問:“並沒有,學校放假了。”
薑婧語氣淡了下來,讓他先表演:“開始你的表演吧。”
寧臣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前麵的part這麼快就沒了,他還準備了不少稿子,隻等導師提問時說。
但是沒關係,導師們看了自己的舞之後一定會問自己,他們會驚訝自己隻練習了四天就能達到這般水平!
結果自然很糟糕,他在前麵的pose時就讓薑婧皺眉。這首曲子太難了,對力量的把控要極其精準才可以,不然就會像此時的寧臣一樣,因為控製不了腰部的力量而開始發抖,甚至影響到了他的vocal部分,讓後期音開始飄。
寧臣沒有這個實力。
但他偏要攬這個瓷器活。
表演結束之後,賀逾隻問了他一句:“你覺得你表現的怎麼樣?”
“我覺得我表現的還不錯,各方麵都有表現的很完整,唱跳能力有很好的展示出來。不過因為我隻練習了四天,而這首曲子的難度還是比較大的,所有很多動作沒有太到位,出現了失誤。”
寧臣並沒有一味的誇讚自己,而是也說了一些缺點。
台下的練習生們看著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莫名心頭火起,尤其是對方特意咬重了“隻練習了四天”這幾個字。
這下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寧臣的意思很明顯,我隻練習了四天就能夠把這支舞跳下來,那我的潛力該多大?即便有些失誤又能怎麼樣,我可隻學了四天啊!能到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了,導師應該誇我有天賦才對!
寧臣太自傲了,也缺少對這個舞台的尊重。
賀逾手中的筆動了動,隻有他身邊的rap導師法梭看到他在寧臣的備注一欄畫了個叉,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有些生氣了。
“如果以這種態度來參加比賽,”賀逾眉眼一抬,看向寧臣,“我勸你早點回家。”
寧臣一聽懵了,他沒想到是這個結果,著急地搶話:“賀pd,我還準備了rap,而且我可以freestyle!”
洛時熙看他那樣說,小聲對蔣閆說道:“他說他會freestyle,你說賀導師會讓他表演嗎?”
蔣閆冷笑:“就算演也演不出什麼來,他真以為freestyle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有些說唱歌手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跨過即興說唱的門檻,這一點他不相信賀逾不清楚。
賀逾摁了下眉間,燈光打下來,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可是你接觸rap也隻有四天,你能帶來什麼?一個合格的、能夠即興說唱的rapper少說也要經過幾個月的打磨,聽過上千個beat,寫了無數歌詞之後才敢說自己能夠freestyle。”
“寧臣,說唱不是隻會喲喲就行,唱跳也不是僵硬的像僵屍一樣跳完一遍就可以了。你說你唱跳rap都會,但在我這裡,你一樣都不會。”
筆被放在桌子上的聲音不大,卻在沉寂的會場上傳得格外遠。
賀逾這話說的有些重了。但是在他這裡,對舞台的尊重是起碼的,是他絕不能踩的底線。
也正是因為對舞台保持著一份敬畏之心,才能讓他一步步走到現在。
這些練習生們可以實力不好,甚至可以因為緊張忘了動作,但是他們不能像寧臣一樣,抱著隨意的態度上台,不為自己的基礎弱感到羞愧,而是滿滿的驕傲,甚至因為自己四天就能跳下來一首歌而沾沾自喜。
他的態度太差了。
寧臣沒有聽懂賀逾的意思,他還在以為是自己表現的不夠好才惹惱了賀逾,心底有些不服氣,這種不服氣很輕易流露於表麵。
“導師,我僅練習了四天,沒做好惹您生氣是我的不對,可是有人練習了一個月都表現的差強人意,您怎麼不說他?”
洛時熙被他撕破臉的態度驚到的同時,為他的語文修養匱乏感到無語:“差強人意?他想說的是不儘人意吧。”
剛說完,就發現蔣閆和柏璟舟的五人團都在看著自己,傻愣愣的一抬頭,卻發現大家都在看著自己。
洛時熙懵了,下意識顫顫巍巍地扶著椅子站起來,頭頂上的幾縷小卷毛隨著他的動作不安地搖晃。
“怎、怎麼了……?”怎麼突然有種上課走神,結果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緊張?
賀逾沒想到洛時熙竟然自己站起來了。不過也好,他將手臂搭在椅背上,轉頭看這個一直坐在自己身後的男生,問他:“寧臣覺得你表現的不好,你認為呢?洛……時熙同學。”
賀逾在叫洛時熙名字的時候停頓了下,抬眸看了一眼洛時熙衣服上的名字貼紙。
隨後他半闔著眼,在舌尖輕念幾遍對方的名字。
是叫洛時熙,他記住了。
太直接了!
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就連寧臣都愣了一下。
他們沒想到之前一直臉帶笑意的賀逾直接就把矛盾挑了出來,現場的火藥味全所未有的濃烈。導播立馬將鏡頭推到了兩位練習生麵前,力求將他們的微表情都一絲不差的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