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是“繡”之一門小考的日子,今年女學將學生曆年來課業繡品都發放到其學生手中,要辦一場義賣。
所獲銀兩悉數捐了,所捐場所是位於女學一旁的善人堂。
此處原身主人也是先後,每逢天災人禍亦或戰事,這些銀兩就能派上大用場。
這幾年國泰民安,除卻邊疆異族不甘總有異動以外,百姓都安居樂業。
慕容卿念此,想著要是自己的繡品能賣出個好價錢,那這些銀子就會變成自己哥哥身上的軍衣,糧草,兵器。
他哥哥從末等兵做起,還不知曉要熬到猴年馬月,可哪怕自己在裡頭隻是貢獻了一點點,杯水車薪,可能和哥哥誌向有這樣的牽連,慕容卿心裡就很高興。
今兒就算是要拿了自己的課業去見真章了。
尤諾在自己那些繡品裡翻來翻去,都沒幾個能入眼的,她很惱道:“早知曉今日,我當時就該認真些,這都什麼貨色呀,當真能賣出去嗎?”
慕容卿這會兒剛理好自己的,拍了拍坐在自己前頭的杜若:“該賣多少價錢為妥?我這料子都是上好,但繡得著實一般。”
杜若與她悄聲解釋:“說是義賣,但銀錢多數來源於達官貴人,尋常百姓你就不定價,讓她們自由隨了銀錢便是。”
“可所賣銀兩不是和名次掛鉤嗎?這般的話若誰家人脈多些不就賣得多了?”
杜若搖頭:“這回名次怎麼定還沒說,不過真是按照銀兩也是無法,上京城就這風氣,當真繡得好,也是有望名次高些。”
慕容卿想到自個兒大哥肯定是要來湊熱鬨,以他的身家說不定會豪擲千金;二姐想來也會派人來看看;然後軒哥哥該也是會派人來買,再然後就是郴哥哥,該是會讓寒酥或是靈澤來。
這樣賣得還有何意思?
慕容卿又去看了看自己的繡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平平無奇毫無特色:“早知曉我就該料子鋪得大些,這樣旁人還能做做衣裳,這些荷包手絹繡得還不如路邊普通商販,真是給女學丟人了。”
“倒也不用妄自菲薄,卿卿你的雖是針腳一般,但花樣兒都是意趣。這小烏龜繡得多可人,旁人多是花草,你這多新鮮。”
宋令儀的話讓慕容卿心裡舒服了些,待用過午食,慕容卿心懷忐忑地上了“戰場”。
義賣之處就在女學門前,早間兒女學已是將攤位都理好,一人一格,統共四十八格子。
平日裡名次好些的如杜若宋令儀的攤位在最中間,路過此地最先能到的地方就是這裡。
如慕容卿尤諾這些差生,鋪子就不顯眼了,在邊角處。
“咱們本來就沒什麼名次,還給安到了最裡頭,這樣這回小考想力爭上遊都難。”
慕容卿拍拍尤諾,以示安撫:“咱們課業差,自是不能和厲害的爭了位置,怪就怪咱們怎麼平時那般懶惰。”
尤諾從繡品裡掏出一把團扇給自己使勁扇著,她是燥得難受。結業考日子越來越近,她的課業還在半死不活的吊著,每天每夜都在為課業發愁,已是許多日子沒鬆泛過了。
她嘴角都起了燎泡,瞧來讓人忍俊不禁。
慕容卿也抽了一把團扇,給尤諾扇:“你彆急,你娘親不是在家中給你請了個夫子?”
“那夫子凶得厲害,我娘特意叮囑了她,道是我有何忤逆戒尺伺候無需顧及什麼。”尤諾說得咬牙切齒:“最過分的是我每日晚食之後都會吃上一碗甜羹,如今這甜羹隻有夫子允準才能用了,逼得我安寢時候都得抱著書冊睡,太苦了。”
“我不也是,我二姐你曉得的,我手都磨出水泡了。”慕容卿伸出手掌給尤諾看:“你瞧這指頭,待天熱了若還是如此指不定多難受。”
“待八門小考完畢,咱們這些差生不得被逼死。”尤諾哭喪著一張臉,嘴裡還不住言語:“早知曉當年我還不如不入女學,可不入女學又不會與你們相識。”
她一副命真苦的模樣,說得慕容卿也覺應付課業真是疲倦。
兩人站在攤位前,等了一盞茶時候就見著有人過來逛了。
慕容卿眼巴巴的去瞧,頭一個掏了銀子的是個牽著孫女兒的老樞,給了宋令儀十個銅板兒,看得讓人眼饞。
隨著有人來逛,攤位前漸漸熱鬨了起來。
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七八歲模樣的小姑娘逛到了慕容卿的攤位前,一眼就歡喜上了那烏龜荷包:“大姐姐,我想要這個,但我隻有一個銅板兒。”
慕容卿見有人歡喜她的繡品,心裡甭提多歡喜:“一個銅板也可。”言畢讓小姑娘近前來,就將荷包係到了其腰間兒。
粗棉布的衣裳配這荷包,並不相稱。
可小姑娘摸摸荷包,極為歡喜,抬頭衝著慕容卿笑露了剛掉了的乳牙,說話間還有些漏風:“大姐姐係得真好看。”
尤諾笑出聲,小姑娘趕緊捂了嘴轉頭去找自己娘親去了。
“月影緞做得荷包就賣了一文。”尤諾搖搖頭,“虧,太虧。”
“好歹有了一文了。”慕容卿小心收好那一個銅板兒放到寫了她名字的匣子裡,在抬頭間就見著白陸兩家的馬車到了。
先下來的是白一方,慕容卿眼見著他從頭買到尾,最後到了自己這處時,頌溪懷裡那些繡品都抱不下了。
慕容卿護著自己的攤子:“大哥你不許買我的!”
白一方挑眉:“你的那麼醜,白送我也不要。”他背著手,挪了步子去看尤諾的。
“白大哥,你買我的,最好是都買了。”尤諾可沒慕容卿那酸氣。
“嘖嘖,你這繡品狗爪子繡出來的?四十八個攤子最醜的就是你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