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慕容卿再多了解沈止幾分,就會發現他的右手不住磨著劍炳之處。那是手撚不在身側,心已亂之象。
雨更大了些。
慕容卿望著他的背影,那道皮開肉綻的血痕,讓她沒辦法再多想什麼。心裡隻感歎著沈止碰上她還是有些倒黴,一回兩回的都生了事端,沒個安生。
她也在嘀咕,難不成是護身符不在身上才會總一出門就碰上了事兒嗎?
可武鬥坊那次護身符在身上還不是有了風波。
慕容卿心內歎息一聲,轉身打算去看看尤諾。
喜鵲正迎麵來,她手裡拿著傷藥:“郡主這是去哪?金創藥奴婢已是拿來了,郡主可要去給沈少卿送過去?”
慕容卿猶豫了一下:“不了,他正去換了衣裳,你拿去給僧人吧。”
喜鵲應聲去了,慕容卿心裡則又怪罪自己是不是太不上心,人家畢竟是為了她才受了傷不是?
等到了萬佛寺留給達官貴人用作休憩的禪房內,尤諾還有些驚魂未定。發髻重新梳過之後,她就很是生氣的將桂枝推了出去。
桂枝抹著眼淚,也不敢解釋什麼,關鍵當頭是她護主不力,也不怪主子生氣。
杜若勸她:“當時事兒發生得太急太快,你也彆太惱了桂枝。”
尤諾使勁兒擦著嘴,恨恨道:“連星那王八蛋親了我。”
杜若聞言驚住,忙問道:“他不是比你小嗎?不是還踢你嗎?怎還唐突了你?”
慕容卿擔憂道:“連星不會自此就纏上了你吧?”
這話把尤諾嚇到:“怎麼會!他就是惡心我!”
三人一處說了半天,才起身一道去尋了沈止。尤諾不情願的埋怨道:“雖然我曉得沈少卿雙手難救兩人,可他當時一點沒猶豫的就沒管我,我還是不大高興。”
慕容卿聽了麵上兒有些尷尬。
尤諾又道:“如若不是連星那廝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救我,我今兒就會摔死在佛像金身下了。是分親疏遠近不錯,可我今兒這一遭真是好冤枉。”
杜若掐她:“你這話就是怪上了卿卿了,你是這意思嗎?”
“誒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自盼著卿卿無事!我就是唏噓在這歡喜跟前,沈少卿可一點不帶猶豫的。你說沈少卿平日裡老聽聞他救了這個,救了那個的,可今日瞧來,是誰都比不上卿卿來哉。”尤諾揉了揉臉,“我得清醒點,不能對沈少卿露了怨怪。”
可她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倆說,今日佛頭頂上的人換成沈少卿的阿娘,他會救誰?”
慕容卿蹙眉,就是有些惱了尤諾這話:“按著當時沈少卿下來的時候,是來得及接住你的。所以連星將你拋下之時,沈少卿才能穩穩將你接了下來。今日算是因我飛來橫禍,你心中當真有了不忿也該是衝著我,怎能如此編排了這話來揣度他?”
“而且生身父母,阿諾我問你,若是你,你會如何?”
尤諾平日裡咋呼,實則膽小,不過她擅聽人言,聽了這話心裡那點小疙瘩是再無了,她撒著嬌去搖慕容卿胳膊:“你彆惱了,我就是被嚇的,小命兒差點兒沒了你還不興我埋怨兩句了啊。”
這茬兒也就這麼過去了。
一行人從長廊上朝東邊去碰見已重新換了衣裳的沈止。那是一套簡單的交領麻布的衣裳,想來是僧人平日作了袈裟裡頭的衣裳。
白得不純粹,略有些偏黃,可穿在他身上還是俊俏。發髻也重新打理了,隻作了垂髻束了一枚竹簪,
當真如鬆如竹。
沈止不擅長與許多女子一處,朝著幾人微微頷首,才道:“我要帶卿卿去見了無方丈,杜姑娘尤姑娘要一起跟著嗎?”
見她二人點頭,沈止就在前麵帶了路。
杜若小聲和慕容卿嚼舌根:“你那日不會睡糊塗了吧?我瞧沈少卿這模樣,我真沒辦法信你那夢啊?”
慕容卿臊得臉一紅,她有些囁嚅:“千真萬確,我怎麼會拿那種事兒騙人。”
“那他這樣你如何想的?”
“隻能是什麼也不想了。”
無人注意到沈止的耳朵已是泛了紅。
心神稍定。
眾人在繞過長廊之後,到了不朝外人開放的後山處。拱門處都有些青苔了,透著古樸。
慕容卿從喜鵲手裡接過一把傘遞給沈止:“沈少卿還是打上傘,小心淋濕了傷口。”
“好。”
等穿過這拱門,才見一片花圃,那正打著傘在花圃底下看著花的老頭兒,想來就是了無方丈了。
慕容卿早就聽聞了無方丈大名,可從來沒見過真人,眼下這一見倒是和她所想差了太遠。
方丈既無世外高人的風範,也無僧人的超脫,更像是個花匠。
還是沒有頭發那種。
慕容卿這會兒才想起問:“沈少卿,你與方丈很是相熟嗎?”
“不算相熟,隻我師父是方丈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