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2)

“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匡放想了想,還是沒說,“最丟臉的事情也就是拿著壓歲錢去找我媽了吧。”

格子言輕笑了聲,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們這邊不怎麼歲月靜好,路子陽那邊卻在跟劉橙悠閒地逛著超市。

劉橙一直在向路子陽打聽格子言的事情。

“那他身體這麼不好,也不去找醫生看看嗎?身體不好是可以調理的。”劉橙說道。

路子陽抬頭掃視著貨架,在牛奶餅乾和夾心餅乾之間猶豫不決,“看過,是底子差,隻能好好養,因為說要治病,其實也沒什麼病可治。”

“啊,好可憐啊。”劉橙的表情看起來心痛不已。

“你是在給公主買吃的嗎?”劉橙記得路子陽並不喜歡吃零食。

“他不是沒吃飯,我順便買點。”路子陽眼神閃了閃,“放哥帶的那點哪夠。”

劉橙看四下無人,抬手挽住路子陽的手臂,“你對公主真好,我好喜歡你。”

路子陽和劉橙一塊兒買了餅乾和熱牛奶,拎著去教室,教室裡沒見著格子言也沒見著匡放,問了班裡的同學,才得知都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這邊,平時人都很少。它獨立於其他樓棟,是一棟尖頂的精致小洋房,背後種著幾棵粗壯的泡桐樹。

這個季節,泡桐樹剛開過花,小喇叭似的淺紫色花朵,落了一地,每天掃,每天掉。

劉橙拉著路子陽的衣角,正好站在一棵泡桐樹下,站在醫務室的輸液室背後——窗戶沒掩緊,格子言跟匡放靠在一起的腦袋正好使人看見。

格子言和匡放的腦袋很好辨認,大小是差不多的,但格子言的腦袋要圓一點,看起來像是每天會花四五個小時做養護的發質,烏黑油潤。匡放的發質就跟他這人一樣,硬茬,匡放的頭發留不長,長大了後好歹還軟了些,小時候一長,就跟板栗殼似的朝天衝,所以匡放一直都留著寸頭,發型使他看起來更不好招惹。

路子陽和劉橙不約而同站在原地看。

劉橙抽了抽嘴角,“他倆關係好像比跟你要好。”

路子陽手心濕熱,嘴角上揚的弧度讓他自己都覺得勉強,“這不挺正常,他倆一直特要好,惡心死人了。”

兩個人的表情分明都或多或少有些怪異,年紀小,心裡藏不住多少事兒,其實心裡可能根本就不明白,但身體會做出下意識的反應。

但凡劉橙在這時候看路子陽一眼,或者路子陽看劉橙一眼,彼此都會瞬間發覺對方的不對勁。

但他們誰也不看對方,都看著窗戶裡邊的那兩顆依偎在一起的腦袋。

掛完了水,匡放拽著格子言去了食堂,那盒蛋花全涼了,沒法吃,匡放趴在窗口纏著阿姨讓給格子言下碗麵條。

食堂阿姨和師傅就那麼幾位,乾了許多年,記學生的臉是一把好手,更何況,匡放跟格子言都是學校的“名人”。

阿姨本來是在準備下午的飯菜,被匡放

纏得腦仁疼,“下!我下!要多少?”

“格子言一個人吃,他胃口又不大,您看著給下一小碗,再鋪個蛋,彆放蔥花。”匡放伏在台麵,“幾塊錢?”

“5塊。”阿姨沒好氣地按了五塊錢。

麵條煮起來不費時間,不到十分鐘,阿姨就讓去端。

“謝了啊,您今天可真漂亮。”匡放取了雙一次性筷子,順帶誇了句阿姨。

阿姨雖然垮著嘴角,但臉上的笑卻是藏都藏不住,“走走走,吃了趕緊去上課。”

格子言靜靜地看著食堂窗外,直到匡放在他眼前搓了個響指,匡放跨坐到對麵凳子上,把麵條推到他麵前,“我就說她們幾個的心是偏的,平時給我們打菜那手抖的,跟食堂是她家開的一樣,給你下個麵......”

匡放豎起兩根手指,“我說鋪一個蛋,她給鋪了兩個。”

格子言接過筷子,將麵條挑開,“我其實沒多餓。”

“不餓也吃點唄,不然你又疼,萬一走不了路,又得是我背著回。”

“夏婭和路子陽......”

“他們?就扯吧。”匡放托著腮,看著格子言一口一口往嘴裡喂進去食物,格子言臉色好了些,他吃飯一直都很斯文,反正跟家屬院的其他小孩不像一個世界裡的。

小時候,誰家大人撒一把糖果給小孩子們,其他小孩都去哄搶,格子言卻絕對不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他通常是站在原地,等彆人捧著糖果來問他,要不要吃,要吃哪一種。

東城風土人情粗獷爽朗,在家屬院得此小心翼翼對待的小孩,也就格子言了。

最後,格子言還剩小半碗麵和一個雞蛋沒吃掉,他胃口小,強塞下去隻會更難受,常常都是點到即止。

“不吃了?”

“不吃了。”

“筷子給我。”

格子言一怔,“你吃?”

“我不吃你指望我端著碗去挨罵?”匡放從格子言手裡把筷子抽走,他吃東西就跟格子言是完全不同的畫風,小半碗麵他攪成一團,筷子在手裡轉了兩圈,低頭將剩下的麵條一口就塞進了嘴裡,接著雞蛋和麵湯全部都給灌進了肚子裡。

匡放其實也有點潔癖,但他那潔癖有選擇性,他以前喜歡籃球的時候,還會把籃球放在枕頭邊上跟他一塊兒睡。

可他如果不喜歡,哪怕是一個搓洗得乾乾淨淨的穿著整身新衣的人,光是衣服挨著了,他都嫌臟。

吃彆人的剩飯更是從來都沒有過,因為他連匡晟都照嫌不誤。

趙想成算膽兒肥的,他敢從格子言嘴裡搶吃的,卻不敢搶匡放的。小時候搶過一次熱狗,匡放舉著根熱狗在吃,趙想成直接跳起來咬了一口,結果被匡放掰著下巴把剩下半根熱狗直接全給懟嘴裡,又燙又噎。

正是因為熟知匡放堪稱惡劣的自我,所以格子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以前關係其實也挺親近的,但好像也沒現在這麼親近。

回到教室,匡放看見格子言桌子上的牛奶和餅乾,他伸手翻了翻,“誰買的?”

他自然地警覺起來,以前女生送吃的送喝的,不管是給誰,最後都是心安理得地一塊享用,現在匡放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吃,而是誰他媽又看上格子言了。

前桌小王扭頭,“路子陽跟劉橙買的。”

“哦,他們啊。”匡放眼底翻起來的淩冽又潛藏了下去,“兩口子不好好搞對象,多管閒事。”

.

格子言一直蔫到了夏天,期間學校和家裡兩點一線,他還看出吳棟這段時間神出鬼沒,不太經常跟他們一塊進進出出,他隱約感覺到可能是跟夏婭有關。但這種事情,彆人也管不著。

學校裡緊張萬分地著手備戰期末考,高一除了期末考之外,還要發愁文理分科的事兒。

“我肯定文科了,”趙想成咬著冰棍兒,“我看見數字我就頭疼。”

路子陽也是文科。

其他人就都是理科,夏婭情況特殊點,“我文理成績差不多,我媽希望我選文科,以後當個老師好嫁人,那我就選理科了。”

“不過,公主你作文寫那麼好,我還以為你會學文呢。”夏婭趴在桌子上,戳著盒子裡的冰淇淋。

格子言往嘴裡喂了塊薯片,他懶懶地“嗯”了聲,“學什麼都一樣。”

“那是你!”趙想成完全不認同,“如果我物化生和政史地都能考兩百八,我也覺得學什麼都一樣!”

夏婭:“物化生一百和政史地一百五,區彆也不是很大。”

趙想成:“......你不覺得這是偏科嗎?”

格子言薯片沒咽下去,聽趙想成說得眉眼彎起來。

“小言?”身後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

格子言臉色笑意隱去,他回了下頭,“伊阿姨。”

見格子言叫了人,其他幾人也紛紛叫了聲“阿姨好”,隻有趴在桌子上睡午覺的匡放動也沒動。

“還真是你,我在馬路對麵一開始還沒認出來,”伊笛穿著條淡粉色連衣裙,她肩上挎著一隻小包,手裡拎著大包小包,漂亮得似乎有了仙氣,但手中幾個大塑料袋又讓她接上了地氣,“我剛從棉城回來,你外公托我給你捎了些吃的,我自己也從家裡給你帶了些,你拿回家去吃。”

“許工說你不愛吃太甜的,我做的時候特彆注意少放了糖。”她把幾大包牛皮紙包著的零食小吃放到桌子上,笑眼彎彎,“你們幾個都可以嘗嘗,外麵都買不到呢。”

伊笛將距離把握得特彆好,期間格子言見過她幾次,她不像以前那些人上來就捏臉摸頭。她好像還很年輕似的,看不出實際年齡,很難讓人生出惡感,溫柔又不失活潑。

“我還得去公司,小言你彆在外麵呆太久,太熱了。”

除了格子言和匡放,其他三人的腦袋一塊跟著伊笛的身影轉動,看見女人裙擺飛揚著鑽上車驅車離開,趙想成磕巴著說:“她、她人還挺好的,公主,她跟許叔發展到哪

一步了啊?”

“什麼都沒有(),她還在追我爸。格子言用手指抽走那些被包裹上夾帶的標簽?(),除了兩張上麵寫著的字體是沒見過的,其餘的的確是外公的筆跡。

夏婭:“我還以為他們在一起了!”

“太難了。”格子言輕聲道。

格子言後來在伊笛身上恍然見到過一兩次格星星的影子,他那時候比許萬林自己還清楚,極大可能是許萬林將對格星星的懷念誤以為是對伊阿姨的心動。可惜當局者迷。

許萬林明白過來之後,飛快與伊笛拉開了比之前還要遠的距離。

所以格子言說太難了。許萬林哪怕是接納一個與格星星完全背道而馳的人,也不會接納一個與格星星相像的人。

但經過此事,格子言也深切地悟得,格星星隻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場告彆課。

他很依賴彆人,心理上的。

格星星的去世也沒能讓格子言一夜長大,反而是讓他永遠地停留在了那個天蕭瑟風呼嘯的下午。

陰影一直存在著,他不能聽太喧鬨的風聲,怕吵怕鬨,任何在乎的人產生一絲一毫可能離開的可能性,就可以將格子言迅速拉回到與格星星告彆的那個下午。

格子言本來以為自己挺厲害也挺強大的,他在周圍人糖衣炮彈的轟炸裡,認為自己無堅不摧。

實際上,他還是那個一旦感覺到彆人要走就會偷偷哭然後的小孩兒。

“甜的?吃了爛牙齒。”匡放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一臉沒睡好的不耐煩,掃了幾眼桌子上的包裹,更不耐煩。

看出趙想成想吃,格子言主動說:“你們可以拿自己想吃的,剩一些我給我爸交差就可以。”

“耶!公主你超好!”趙想成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細致地選著自己愛吃的。

夏婭拿了一塊板栗糕,直接拆開就往嘴裡喂,“我不往家裡帶,我吃一塊就行了,不然劉文武那小雜毛也吵著要吃,煩。”

劉文武就是夏婭的便宜弟弟,比路子陽弟弟路燦大兩三歲,但是由於繼承了劉繼雄暴力的人渣基因,劉文武可比路燦討人厭多了,十來歲的年紀,壯實得很,在家屬院經常欺負同齡小孩,幻想和匡放一樣,當老大。

“5棟最近出來活動少了,”板栗糕黏牙,夏婭含糊不清地問,“我之前發微信讓他出來玩兒,他說他媽讓他在家寫作業,搞笑,以前他媽讓他待在家,也沒見他聽他媽的話。”

“是不是跟放哥一樣,聽聽媽媽的話聽多了,就變這樣了?”

匡放:“滾一邊去。”

“蘭花苑那邊新開了家遊泳館,”趙想成一邊吃一邊翻手機,“開業前三天辦會員打五折,我們班有人去了,說那池子特大,水特清!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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