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鶴萬萬沒有想到還能這樣布雨。
那股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了天色徹底陰沉下來,雲中第一道雷霆落下,他才回過神來。
耳邊震耳.欲.聾,殷鶴卻臉紅的要命,第一次知道除卻真身,神魂上的觸碰更叫人不自然。
除了師尊之外這還是他第一次和人神魂接觸。雖然隻是教導他如何利用生機來布雨,但是卻叫殷鶴完全不敢動彈,一直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謝棄雲看著他怔然的樣子,輕笑了聲。
“學會了嗎?”
殷鶴不自在的點了點頭:“原來普通人也能布雨。”他拚命的轉移話題,不想回憶起剛才的事情。
謝棄雲也不勉強,隻是頷首道:“龍族布雨是天賦。”
“而普通修士通過後天修習也能獲得引雨的能力,這是天道的饋贈。”
他說完後又道:“不過阿鶴修煉的是生機劍意,與我大道相符,則更加便捷。”
一句話叫殷鶴臉又紅了起來,一下子想到了剛才莫名奇妙的感受,這時候輕咳了聲。
“我自己也來試一次吧。”
空無一人的南呂城中土地乾裂,隨著雷霆暴雨落下,之前被破壞的生機也在慢慢被修複。南呂城邊緣的修士遠遠地望著天穹的異象,這時候還有些驚異。
難道那些城外部族說的是真的?這一片還真的有龍神存在?
龍這個字眼幾乎已經是存在於上古了,現今的修真界中便沒有聽說過有龍存在,頂多也是血脈似龍的蛟龍而已。
幾道法光一閃而逝,從遠處看到動靜的幾個修士接連到了南呂城外觀摩降雨。
殷鶴還不知道有人通過雲層在望著他,微微閉了閉眼,一瞬間調動生機劍道,將雲霧之上聚集的雨氣彙聚到了一起,或許是他真的與師尊大道相符有天賦,竟然一瞬間就成功了。
這時候腦海中冥冥之中像是有一道聲音指引一樣,叫他結成劍訣控製著雷霆落雨。
紫色的閃電在空中倏然閃動,身處在城外的人抬起頭來,聽見動靜之後下意識窺探雲層,卻忽然被一道天雷落在了腳邊。
身側的法器驟然損毀,嚇得他立刻俯首不敢多看。
“還請龍神恕罪。”他以為是他剛剛窺探惹怒了天上布雨的那位“龍神”,此時心驚膽顫。
身為合體期的大修,已經很少有人能給他如此壓迫感了,隻是偷窺一眼,便宛如天頃一般叫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時候再不敢抬起頭來。
旁邊一起來的修士見南呂這一帶最負盛名的散修都被震懾,這時候也一個個老實下來,不敢多望。唯有世代居住在南呂附近的老蛇人心中疑惑。
今日這布雨怎麼同之前百年那位“龍神”布雨有些不一樣?
謝棄雲手段淩厲,而殷鶴的劍道更加柔和一些。沒有見過的人無法看出區彆,之前曾經目睹過百年前降雨的人卻能一眼看出不同。
老蛇人鬼使
神差的忘記了剛才那位合體期大修的懲罰,抬起頭來望向了雲層。就看到隱沒在陰雲之上的巨大龍影徘徊在天際,而在那龍影之上——居然還端坐了一個人!
紅色的身影從陰沉天色中一閃而逝,被雷霆照亮,老蛇人驚詫地睜大雙眼,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龍怎麼可能會允許有人坐於它上首?
身為和龍族血脈有些許關聯的蛇人,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種生物的高傲。
從上古到現在,便沒有人能立於龍首之上,便是雜血的蛟龍也不會讓人上身。可是剛才那隻龍居然……俯首了。
威嚴可怖的巨龍心甘情願的俯首在暴雨雷霆之中,沒有一絲不情願。在他看過去時還淡淡地警告了一眼。
老蛇人心中震撼,過了半晌之後心甘情願的伏地,忽然喃喃自語了幾句。
殷鶴剛剛布完雨這時候分出心神來,就聽見了底下好像有一個似人非人,似蛇非蛇的老者在低語奇怪的咒文,這時候不由有些疑惑。
“他在說什麼?”
他完全聽不懂對方的話,這時候隻能猜測這是蛇人部族自己的蛇語。謝棄雲淡淡瞥了眼,知道這身負天譴的蛇人在看到阿鶴坐在他上首之後被嚇到了,微微挑眉。
不過這老祭司也沒有想錯,阿鶴確實是他的伴侶。
在殷鶴好奇的問他時,他垂下龍首。
“他是在念祭祀龍神伴侶的符文。”
龍神伴侶……殷鶴眨了一下眼才反應過來。
等等,怎麼是這個啊。
這老祭司難道是在祭祀他?
因為殷鶴剛剛置於龍首布雨的行為,老祭司心中震懾,思來想去從典籍之中看到,或許也隻有龍族的伴侶才能讓龍神如此。
這時候立刻就改換了祭祀的符文,將龍神連同龍神伴侶一起合祭。
奇異悅耳的咒文浮現在耳邊,殷鶴心臟“砰砰砰”的跳動著,雖然知道自己和師尊早晚會結為道侶,但是在這會兒這種場合之下被人當做龍妻還是叫他有些尷尬,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耳朵。
“他、他這是不是祭祀錯人了啊。”
他隻是今日偶爾代替師尊,平常都是師尊在布雨的。
然而謝棄雲卻笑了一下:“也不算錯。”
“阿鶴不算是我的小道侶嗎?”
他活的歲月長了殷鶴許多許多,此時這個“小道侶”一出來,就叫殷鶴像是被電了一下一樣,竟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師尊怎麼這樣說啊。
他伸手不自覺的抱住師尊龍角。
“彆說了,彆說了。”
他閉上眼睛,過了會兒彆彆扭扭道:“也算是吧。”
隨著蛇人祈福,降雨所落的功德一點一點的都落在了殷鶴身上。金色的祥光一閃而逝沒入頭頂,殷鶴這才發現這是師尊早就打算好的,讓他來布雨吸收功德。
天上的異象吸引了不少人,在功德出現時眾人都齊齊行禮。而蛇人老祭司則更加堅
信了自己的想法——那個人族就是龍神的伴侶。
就是不知道這伴侶是否是龍神搶來的。
他心念急轉,這時候已經決定好了回去部族之後就讓人雕刻龍神和神妻的神像,好年年都祭祀一回,祈禱風調雨順。
下麵的景象殷鶴都沒有理會,這時候正專心吸收著功德,隨著一股暖洋洋的氣息流入丹田。他隻覺得渾身通透,冥冥之中好像身上所有的不舒服都一瞬間消散,就連停滯的修為也增長了一些。
殷鶴微微閉目,甚至詭異的莫名有種自己這段時間會運氣變好的錯覺。這是他第一次接觸這種玄妙的東西,隻覺得新奇無比。
天道高高在上,往常修士不到合體期很少能感悟到天道,而即便是到了合體期,與功德這種東西也距離很遠。
因為但凡是天道功德,都得是做了大貢獻才能得到,常人很少能觸及。殷鶴這一份完全是因為師尊的緣故。
謝棄雲看到他睜開眼,微微了然。
“阿鶴這幾日可以多去城中轉轉。”
嗯?
殷鶴疑惑地望過去。
謝棄雲卻沒有說破,功德運氣這種事情自有定數,說破反而不好了。在阿鶴看過來時他隻是輕笑:“不回應他們嗎?”
殷鶴這才反應過來師尊說的是什麼?
看到底下虔誠祈禱的蛇人祭司,殷鶴腳趾都快扣地了,尤其是知道對方將他當做龍神的伴侶之後,這時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想到自己這份功德也和他有關,是聽到祈禱聲之後功德才降下來的,最終還是指尖微點算是回應了一下。
和剛才布雨時如出一轍的靈力出現,正在低頭的蛇人族大祭司剛念完祈禱語,就察覺到了靈力觸動,像是龍神伴侶在回應他一樣,立馬激動的身體微微震顫,躬身應了聲。
殷鶴沒想到自己隻是布一場雨,會引來這麼大的動靜,看到底下順帶圍觀的一群修士之後眼皮跳了跳。
“這群人也太愛湊熱鬨了吧。”
不過幸好除了那個蛇人祭司沒有人看到他,要不然有人族的修士在雲層上認出他,估計明日修真界中就要傳出來懸劍峰二弟子莫名奇妙成了龍神道侶這個流言了。
雲層之上的暴雨還在落著,殷鶴布完雨後微微放鬆下來,一直和師尊在南呂城呆了一夜,直到看到降雨結束這才回到了飛舟上。
因為昨夜一整晚都在布雨,殷鶴回來之後簡直.精.疲力竭,一回去就變成貓兒倒頭就睡。
謝棄雲剛剛看到他動作,就察覺到一隻困的眼皮都睜不開的獅子貓抓住了他衣袖,毛茸茸的腦袋一點一點的。
剛剛過來彙報行程的陳長老進來便看到殷師侄倒頭就睡的模樣,嘴角不由抽了抽。
殷師侄這是做什麼去了?
白天這麼困?
他沒記錯這才剛剛天亮吧?
他目光落在被尊上輕輕抱起來,裝進袖子裡的小白貓,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一直到尊上開口才回過神來。
“陳長老。”
對麵的庶務堂長老醒神,微微俯身。
“尊上,按照行程掠過了地火穀,再行一日明晚就能回到懸劍峰了。”
謝棄雲點了點頭,回程的路線與去蓬萊時並不是一條線路,因此陳長老特意彙報了一遍,他聽聞之後隻是問:“神物準備的如何了?”
陳長老下意識想要看殷師侄,不過卻克製住了,這時候點頭道:“還差二樣器物祈天的用品便集齊了。”
“等到下月應該可以。”
下月……謝棄雲算了算時間,也是個吉時。
在陳長老說完之後隻是道:“這次回峰之後殷鶴便不必住在山下了,同我一起會一直住在主峰。”
尊上的意思直白的厲害,陳長老隻能尷尬地笑了笑。
“那是自然。”
之前沒發覺在一起時都要搬到主峰,現在已經兩情相悅又怎麼可能不住在一起。隻是陳長老每次想到峰內的弟子們知道之後就有些頭疼。
幸好還有一點時間,讓他們再準備準備下一個月再……昭告天下。
陳長老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這個了,他一臉頭疼的從尊上庭院走出來,叫在外麵等著的好友不由瞪了他一眼。
“庶務堂的事情這麼發愁,怎麼每次彙報完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陳長老抽了抽嘴角:“你不懂。”
又來了。
雲長老就不明白他有什麼不懂的,但是問這老頭肯定又不說。
他隻能看著老陳轉頭道:“對了,弟子洞府可以重新劃分了。”
“以後殷、師侄不會再住在山下。”
他囫圇說了個師侄,這時候又想起個疑問來。
說起來下個月殷師侄和尊上成婚以後他到底該叫殷師侄什麼?
算了,這也不是他一個人該頭疼的問題,再次深藏功與名的看了眼旁邊好友,陳長老默默開始算起了時間。
……
殷鶴這一覺直接補了個天昏地暗,叫外麵等著獅子貓出行的修士又再次撲了個空。
就連秦鏡之和燕驍也忍不住多想了些,他今日怎麼人形貓形都沒有出來,難道是出什麼事了?
一直到天色大亮時殷鶴才補完了覺,在師尊袖子裡伸了個懶腰探出頭來。
“什麼時辰了?”他模模糊糊地問。
“午時。”
謝棄雲翻書的手停了一下,見他醒來低下頭去便看到白絨絨的一團爬了出來。因為睡的太過舒服,殷鶴醒來之後眯起眼,眼珠裡還有點濕潤,這時候又嬌氣又可愛。
“想喝水?”他忽然道。
話音剛落下,殷鶴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玉杯,他頓時眼前一亮變成人伸手接了過來,仰頭噸噸噸喝了下去。
“師尊早就準備好了?”殷鶴邊喝還邊有些奇怪。
他剛醒師尊怎麼就知道他要喝水?
謝棄雲淡淡道:“阿鶴每次睡醒都喜歡喝水。”
而且這靈泉水中還加了殷鶴喜歡的靈蜜,喝起來更加清甜。
師尊對他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殷鶴微微還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想……他好像還沒掌握師尊的什麼生活習慣。
不過這也不是他的問題,師尊生活天天都是這樣,不是看道經就是修煉,好像也沒有什麼除他之外的變動。
心裡發散思維的想著,在喝了一杯水之後殷鶴才想起來師尊讓他去城中走走的話,當即轉過頭去。
“我現在可以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