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肅清(2 / 2)

江行風沒想到少年這麼快就醒了,這樣嚴重的傷勢,昏迷半年的修士都有過。

沒想到這人隻昏了幾天,現在還能坐著說話……經脈可是都斷了,這都能恢複過來。

江行風問著宿聿哪裡不舒服,宿聿一一都應了,問完,給宿聿遞了碗藥過來。

見人接過藥卻沒動,顧七忽然道:“不是驅邪的。”

宿聿稍停,斂去將藥水倒進萬惡淵裡的想法,他循著看向顧七的方向,端著碗一飲而儘。

江行風不知道這二人間短暫的你來我往,檢查完宿聿的身體,他得給人換藥,與人說了一聲後,他便將宿聿身上包紮的繃帶完全解下,“顧七,過來幫個忙。”

少年身上的衣物已經完全褪去,裸露出來的皮膚白皙,肩胛處往上偏去,更是骨節明顯,皮膚上的裂痕爬滿了他一大片胸口,自丹田處往上延伸,胸膛,肩胛,鎖

骨,脖頸……一路往上最後抵達了少年的側臉。傷口已經乾涸不再出血,清晰的裂痕呈深褐色,在白皙的胸膛上既深刻又惹人注目,顧七眸光微深,隔了一會才走近,隻是他剛動手,便聽到近在耳邊的聲音——

“有點癢。”宿聿道。

顧七手一頓,麵罩下的妖瞳微斂:“忍忍。”

宿聿低著頭,皮膚上的觸感變得格外明顯,傷口應該是快要愈合了,有種讓人忍不住去觸碰的麻癢感,他能感受到顧七上藥的手正在往上移,碰觸間那種麻癢的感覺像是得到了緩解,換作了撲麵而來的草藥香,分不清是膏藥的味道,還是顧七身上的草藥香。

顧七上藥的時候,似乎能感受到來自前方直白的關注。

等到他將藥抹在少年臉上時,對方也隨之抬頭,隔著一層眼紗地‘看著’他。

“完了嗎?”宿聿忽然問。

顧七道:“完了,一會他給你包紮。”

江行風那邊已經把事先浸過草藥水的繃帶拿來,顧七微微退後半步,將剩下的事交由給了江行風。

江行風的手法熟練,明明江行風身上的草藥味更重,靠近時宿聿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卻沒有那種令他心情放鬆的感覺。

上完藥,包紮很快。

人剛醒,但還是需要靜養,不宜過多勞神。

江行風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帶著顧七離開了。

“他最近還是需要靜養,不過這傷好得有點快,我剛剛探脈的時候有些經脈已經連上了,通靈血這麼強悍嗎?他先前……顧七?”江行風邊走邊說著,旁邊的顧七卻罕見地沒有搭話,他遲疑地偏頭看去,注意到顧七頸側,“嗯?你出汗了?”

顧七回過神,稍稍摸了下後頸,摸到一點濕潤時妖瞳一怔。

指尖尚存的觸感,他掩下情緒,注意到唇齒間泛癢的虎齒,心跳不合時宜地快了一拍。

房間裡安靜下來,遠處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宿聿垂首,手摸在胸口脖頸處,草藥的味道飄來,清香卻沒有那種冷冽的感覺,顧七身上的味道更淡一些,滿是雪的山階上,隨著凜冽寒風吹來,混雜著山林野間——

“雪的味道。”宿聿忽然道。

趴著差點睡著的墨獸沒反應過來,疑惑地看著外邊,“可現在外邊還隻是秋日啊。”

江行風說需要靜養,接連幾日,房間都無人打擾。

每日隻有江行風準時來換藥,第一天的時候,顧七還來過,後麵宿聿就沒見他,問江行風時,江行風也隻是道對方傷勢未愈,在房間裡閉關鞏固。宿聿才回想起先前在地洞時,顧七所麵對的刀陣正是古靈舟所操控陣法中最強悍的一環,尤其是那把刀……他不知道最後對方是怎麼破陣的,隻是他記得力竭之前,似乎是對方扶住了他。

“劍修都是騙子,他肯定還瞞著什麼。”墨獸邊吃靈果邊陪護病人,“先前來的時候,我感覺他的修為好像不太一樣,先前一定是他又隱瞞修為了,那把劍上帶著的禁製帶就很

奇怪。”

宿聿卻沒說話,他細想,能影響顧七的就隻有妖血。

奔雷刀陣法為顧七所破,當時在地洞,他欠了對方一個人情,可既然知道他有通靈血,也不來找他……?

很快,宿聿的注意力就被外界的事情吸引。

宿聿沒出門,可這幾日外邊的事情,經由萬惡淵裡八卦的齊六,一事不露地傳了過來。

魔陣的事情尚未結束,三個天魔陣的地點,因為風嶺與不見神明事先的安排,覆蓋陣紋後全部截斷,所以紅土森林的魔窟未被發現,玄羽莊與散修盟最終也隻是查出了仙靈鄉的魔陣,往後的調查似乎是交由了散修盟調查,其他的陣修更多地是與玄羽莊修士一起,查看並保護仙靈鄉與啟靈城兩地的小靈脈,將殘留的魔障全部清除。

宿聿聽到此處微微皺眉,心中有所疑慮:布陣的人沒找到??[(”

“你說沉雨瞳說的那些黑衣人嗎?”齊六道:“好像是有點消息,我還沒打聽到,似乎是散修盟處理的。”

又是散修盟……

齊六說到這,“不過魔陣一事,似乎歸向宿家了。”

“宿滄逃了。”

聽到宿滄逃了的時候,宿聿一頓,“怎麼逃的。”

“他當時人已經半廢了,全身都被魔陣的魔氣侵蝕了。”齊六回憶著當時宿滄醜陋的模樣,“然後他趁著所有人不備動用了禁術逃了,不過他那樣子可能連一口氣都沒,逃出去,估計也活不了。”

隻剩下一口氣……

宿聿聽完卻皺眉,殘成那樣,總歸是個禍患。

-*

南界宿家駐地裡,一個渾身枯木的醜陋老人正在扶著牆往前走,地上全是拖出來的血跡。

老者身上衣著破爛,詛咒的圖紋爬滿了他全身,渾身都是未散的魔氣,另一隻手臂更是被完全腐蝕,是動用了禁術的後果。醜陋的樣貌已經看不清楚原來威嚴的模樣,半身生機皆散去,連走路都走不穩,嘴邊卻是惡毒的唾罵,咒罵著玄羽莊以及散修盟的人。

“家主。”旁邊一個修士正欲上前。

宿滄惱羞成怒地甩開他的手,“滾,我還沒廢到要人扶。”

他怒吼一聲,換來卻是氣喘籲籲,周圍的修士卻沒有再靠近。

“還沒結束,回去之後,把其他事情拋到那群黑衣人身上。”宿滄撐著牆壁,麵色陰鷙,話語癲狂:“宿驚嵐的兒子,我原以為那個廢物死了,沒想到居然還活著,宿三那個廢物,連處理這點東西都辦不好……但沒事,不就是得罪一個玄羽莊,你們傳信回去,把我其他親信召集過來,宿驚嵐的兒子必須死……必須死。”

“還有我那兒子,吃裡扒外東西……都殺了。”

“我當年能殺掉宿驚嵐的舊部,我就能殺了他兒子,一切忤逆我的,都該死!”

“殺光,都殺光!!”

聚集在此處的,皆是跟著宿滄多年的心腹,此時他們一個個麵麵相覷,看著宿滄卻沒有再多說話,隻是眼中

各有閃爍。

聽著自家家主的瘋言瘋語,神誌不清的模樣,沒想到堂堂一個宿家家主,竟然落得這麼半身殘疾,不人不鬼的模樣。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區區玄羽莊一事,家主若是事能成還好說,可現在宿滄以及宿家利用靈舟術布下滔天魔陣一事已經世人皆知,不止是玄羽莊,接下來散修盟,天麓山,東寰各界所有的大勢力,都會向宿家發難……所麵對的是將是腥風血雨。

而現在他們家主,卻連這點都沒想到,還妄想著在這樣的狀況下東山再起。

這時候,駐地之內。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一步一步從昏暗的房間裡走出,他的步伐很慢,可宿家駐地的修士看到他,皆是匆忙跪下,似乎完全沒想到這位大長老居然會出現在此地,跟在這位大長老身後的,是宿家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老們。

這些長老們歲數之大早就歸隱,不問宿家世事,已經數百年未曾出現過在世人麵前,卻在此時齊聚在此地。

宿滄仰頭,看到他們時麵露欣喜,他神誌不清,癲狂地笑著:“好,老頑固出山了……好好,有你們在,還怕什麼玄羽莊,都殺了,把他們都殺了。”

忽然間,宿滄的話還沒說完,頓然噴出一口血。

他倒在地上,見著大長老一步步走近,對方抬起他的頭,塞了一顆藥丸進去。

宿滄藥丸入肚,他感覺到一縷生機流暢,麵露欣喜。

卻在下一刻,聽到從大長老口中說出的話:“續你半日性命,將他帶到宗祠,在列祖列宗前謝罪。”

緊接著,宿滄的心腹們被趕來的宿家修士圍住,一個個還想要往外逃,紛紛都被製服,下跪求饒。

大長老卻全然不顧,令人將宿滄一路拖著,拖到了宿家駐地之內,列祖列宗的宗祠前。

滿堂的碑位放著,宿滄還想要掙紮起來,卻修為儘廢,站都站不起來,這時候那群被一同壓來的宿家心腹們麵露死灰,其中一個修士卻倉皇跪下,他從未參與過宿滄那些醜陋之事,宿滄現在神誌不清,修為儘廢,腦子裡隻有複仇,已經不堪擔起宿家重任,犯下如此滔天重罪,彼時世人都會朝他們報複,他接連掏出東西,留影石等鐵證落地,“大長老,這些皆是宿滄殘害同族的鐵證,我等與他無關,大長老救我。”

宿滄不敢置信地看向身邊人,似乎是沒想到心腹下屬,居然在這個時候背刺了他一手,“你們……”

其他無關的修士紛紛跪地,他們隻是宿家人,就因為一個愚昧的家主,竟要受到這等牽連。

穿著古樸長袍的長老走近宿滄,看著他苟延殘喘,一張臉上皆是平靜的淡漠:“宿滄,你違反祖訓,帶著來曆不明之人闖進宿家族地,搶走古靈舟,這是第一宗罪。”

“殘害同族之人,這是第二宗罪。”

“置世人性命不顧,這是第三宗罪。”

大長老看著一眾宿家人,眼中皆是悲憫,“砍下他的人頭,去向世人謝罪。”

他看向玄羽莊的方向:“再與我,去請那孩子回來。”

“宿家,總要回歸正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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