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顧子舟啊,是個罕見的奇才,天生劍體,當今天麓山首徒。”齊六見宿聿感興趣,就多給他解釋幾句道:“你彆看他年紀輕輕不足百歲,可實際上他的修為高深,曾在坐化之地裡越階斬殺過高他兩個境界的邪修,非要說的話,當今年輕一輩修士裡他稱第一,無人敢第一。”
墨獸:“這麼狂。”
在萬惡淵入口徘徊聽牆角的張富貴說道:“那當然了!幾十年前我都聽到過他的消息!”
宿聿:“……”
“不過他近些年消息甚少,如今修為幾何,無人知曉。”齊六遺憾說道:“還偏偏跟宿家傳出那種消息,我看啊,估計是消息還沒傳到西澤那邊,不然以顧家那個護短性子,不得出來跟宿家撇清關係,什麼婚契,還讓宿家狐假虎威……”
婚契……?宿聿聽到一個熟悉的字眼。
墨獸跟張富貴聽得更起勁了,居然還有世家秘聞能聽。
齊衍扭頭看向身後越說越大聲的人,扇子一打擋住自己的臉,“大庭廣眾之下議論如此,說彆人的壞話呢?”
齊六頓時住口。
齊衍:“……”
他一合扇,敲了齊六的頭:“還用我教?要說就說大點聲。”
齊家修士深懂自家小少爺,隨即大聲議論著宿家,引得旁邊的宿家修士紛紛走遠,竟也不多看他們一眼。
齊六一伸手,發現桌前的靈果空了,奇怪,他酒喝多了?
他隻好把手縮了回來,接著道:“不過說這麼多,老叫你小兄弟也不行。人都有名字的,我們給小兄弟取個名字?”
“人家隻是暫時忘了自己名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名諱這麼重要的事豈能亂來。”齊衍看向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宿聿,“這事得人家自己決定。”
齊衍這兩天事多,沒怎麼與宿聿打招呼,但他還記得當時宿聿點出靈舟靈石碎裂的事。這件事幫了他的忙,事後他特意找人調查了南塢山出事前逗留附近的修士情況,還真找到了可能與宿聿身份有關的線索。
宿聿一耳能聽到靈舟內部細節,這本事應當就是擅長布陣的陣修,傳聞東寰東界有一些散修擅長布陣之法,前段時間也在南界出沒過,或許宿聿與這些散修頗有聯係。
“等去到了天元城,那邊有散修盟。”齊衍給他解釋道:“我們齊家與散修盟的人有點交情,到時候為你引薦,或許能幫你找到熟識之人。”
“……謝謝。”宿聿道。
“這齊家小少爺人還挺好的,你編的假身份,他還這麼熱衷幫你找親友。”墨獸嫌棄宿聿給它遞果子的速度太慢,透過宿聿的袖子自己偷偷扒拉了幾個進萬惡淵,邊乾邊朝著同在萬惡淵石碑旁發呆的張富貴,問道:“那個甚天元城有什麼好東西嗎?”
“那可有得去了。”張富貴已經習慣這一人一獸落後的信息,於是給他們解釋:“天元城比這金州鎮繁華百倍,也是南界最大的城池,各大勢力都在天元城留有駐地。”
東寰分東西南北四界,每一界都有一個修道大門派,東界羅山門,西界神醫穀,南界玄羽莊以及北界蒼雪宗,而作為最負盛名的天麓山則位於四界的交界處,也就是當年靈脈崩塌的舊址天虛靈脈附近。
而天元城,就是南界最繁華之地,像南界兩大世家齊家跟宿家的本家,也就在天元城內。
宿家,也在天元城。
去也得去一趟,不過前提是得把身體這陰氣匱乏的情況弄清楚。宿聿深思,這幾天他時刻處於饑餓的狀態,習慣倒是還好,隻不過丹田裡的靈眼圖騰相對萎靡……這圖騰不可控,卻也是他的保命手段之一。
他還記得墨獸說過,南塢山原先那些出逃的惡鬼凶祟都往北跑,一路觀察來,從南塢山往金州鎮的方向恰巧是北麵,可他這一路上沒見到惡鬼,齊宿兩方靈舟上也無其他動靜,難道在他沒注意的時候,這些修士都把鬼殺了……?
“沒得殺,我還能讓他們殺了不成。”墨獸開口道:“那些都是我們的勞工,小爺我不允許他們殺。”
宿聿:“那你說去哪了?”
墨獸也納悶,往隔壁桌上偷偷順了個
靈果,可它確實感受到是往北跑了……一路走來卻一隻也沒見過。
與此同時白月樓之外,與樓內熱鬨的景況相比,街道上變得格外靜謐。
空中的彎月不知何時懸立在金州鎮的正上空,詭異的彎月呈著一種越來越深的顏色。
坐在城牆上閉目眼神的顧七睜開了眼,他看向腰間,儲物袋正劇烈地搖晃著,藏在其中的劍器劍鞘震動未歇。
隻過半息,他便看向天空。
烏雲散了。
城池外宿家靈舟上,宿家靈舟護舟人戚老正優哉遊哉地擦拭著靈舟的把舵,擦拭到一半時,他餘光看向外邊,見到一個劍影一閃而過。
靈舟甲板上,留守的修士望向天空。
“今晚的月亮好亮啊。”
“咦,戚老不是卜算過了嗎,這幾日時陰。”
戚老推開了窗戶,猛地抬頭看向了空中,厲聲喝道:“全都進來,彆看月亮。”
金州城內,高樓亭台的燭光刹那間被熄滅,金州鎮街道上的百姓忽然全都停住了腳步,他們的雙手垂下,頭顱卻高高揚起,看著空中越來越圓的月亮。
而在這群人之中,有個人匆匆地躲開了高空中的圓月,躲進白月樓外的陰影裡的時候他整個人蹲趴下,似乎不受控地要昂首看向空中,他的手忍不住地顫抖著,掩蓋在黑色鬥篷底下的皮膚呈著樹皮狀的枯態,匆匆地拿出一株靈植咬在口中。
待狀態好轉,他聽著樓內酒宴笑聲,可他卻已經顧不及這些,將隨身的包裹一抖,符紙與奇異的果子全落在了地上。
白月樓內觥籌交錯,富商的靈果宴誠意十足,修士們沉浸其中。
“小兄弟看不出來啊……你這挺能吃的啊。”齊六又拿了個空,忍不住往宿聿那看了眼,“不過吃多不好,你修為低,容易腹瀉。”
宿聿:“……”
墨獸的爪子剛從宿聿袖子底下悄悄探出,就被人直接打了回去,委屈道:“我修為高,又不會腹瀉。”
這一掃,靈果就砸在宿聿的腳上,他微一低頭,正想借著靈氣看看掉哪了,卻忽然看到地麵上一閃而過的異光。
正在與人飲酒的齊衍倒酒的動作一停,眉頭微蹙地看向白月樓外,腳邊的小人參站了起來,露出了鋒利的前爪。
坐在對麵桌上的宿家少主忽然站起,四周的交談聲越來越少,幾個宿家修士互相耳語,似乎在說著什麼,頻頻往外麵看。
“怎麼了,突然都不說話了?”張富貴道。
宿聿耳朵微動:“外麵安靜了……不對,好像有彆的聲音。”
“有東西靠近了。”正在啃靈果的墨獸凜然抬頭:“很近,在你的側上方!”
聲音霎時截止,白月樓高處轟然破開了一個洞,無數瓦片從高處砸落。
宿聿剛後退,坐在前麵的齊衍抬手一揮,寶扇旋開將掉落的瓦片打飛,而這時候,高處一個個黑影落下,轟轟地砸在酒樓桌上,四周軒然而起。
黑影裸露皮膚呈現著黑褐色,長出細小開叉的樹枝,臉上凹凸不平,僅有眼睛呆滯通白,儼然不是人,而是一種來曆不明的怪物。修士們被他們醜陋的模樣驚到,有的修士忍不住乾嘔,喉間惡感蔓延,這些是什麼東西!?
樹皮?人?
“到外麵去!”齊衍喊道。
拉著宿聿跑的齊六卻捂住肚子,撲通一下跪在了宿聿的麵前,差點將宿聿拽得往前一倒。
齊六一臉痛苦:“我好像吃多……鬨肚子了。”
宿聿:“……”
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