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維在嗎?”
當蓋爾說完準備走時,稍微有些憊懶的東儘直接問道。
肯維是他先前收到的羊皮紙上的名單之一,天賦為傳送。確認完狂歡節前兩天的活動內容和歐茲的具體動向後,東儘沒打算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
他想先傳到北海學一下冠冕製作,等盛典第二天夜裡再傳回來。
這件事早在他離開眾神殿的時候就悄悄和肯維約定好了。算算時間,那位試煉者應該早已在北海定好傳送錨點,就是不清楚那人是否按時抵達了這座城池。
蓋爾顯然知道肯維是誰。他聞言也沒多問,隻是朝後指了下神殿斜對麵同樣富麗堂皇的建築道:“他早就到了。看見那座旅店了嗎?他就住那兒,你去晃一圈估計就能找到他。”
說完他們兩個便再一次分道揚鑣。
蓋爾選擇混入人群如魚得水地享受盛典的熱鬨,而東儘則是目的明確地朝著旅店走去。
一路上東儘倒是瞥見了不少試煉者。
或許是這場試煉本質上死亡率極低的原因——畢竟是冒死追求珍稀度提高評價、還是悠悠哉哉地敷衍了事,全都由試煉者自己決定,以至於試煉者們的精神狀態看起來都沒以往那麼緊繃了。
被這樣的氣氛感染,連帶著東儘也逐漸放鬆了些許。
但這份鬆弛感卻隻持續到他踏入旅店、邁進早早托人訂好房間之後。
因為他剛踏入自己的房間,就被撲麵而來的浪潮給整懵了——有誰能告訴他,他為什麼一開門就從旅店轉到了深海之下?
如果不是眼睛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幻覺,東儘可能差點就要應激似的屏住呼吸了。
[深海裡的人魚宮殿(偽):請不要驚訝,這隻是某位神明用戲劇之力投射的幻象。這場相隔千萬裡的海市蜃樓,隻為你構造,隻為你鑄就。]
然而即便“真實之眼”告知了他真相,即便“戲劇之眼”隨時隨地可以看穿這一幕、讓一切恢複原樣,此時此刻東儘的呼吸依舊微不可聞地頓了一瞬。
偏偏在東儘勉強繃住了自己的表情時,搞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囂張地倚在原本應該放著他的床、如今化作神榻的位置上,並且撩起那暗金色的眼不耐煩地對他道:
“凱的神殿就這麼有趣,讓你流連忘返到現在?”
MD,他刀呢?他現在就去和這個瘋子決一死戰!
礙於直播還開啟著,而直播間的觀眾們看不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東儘花了十秒強行逼迫自己接受這不是突襲勝似突襲的局麵,然後一言不發地躺上神榻閉上了眼。
臨睡前他特意側頭看了身旁的雷鳴一眼,就差明說讓這人入夢和他好、好、談、談了。
雷鳴見狀哼笑一聲,無可無不可地再次抬手搭在了東儘的額頭上,進入了後者的夢中。
“……如果我沒看錯,現在是白天。”
在夢裡的虛幻海底深吸了口氣後,隔著宮殿外的洶湧浪潮,
東儘竭力平靜地擠出了上麵這句話。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就是凱的神殿,這位黑夜之神在大白天來湊什麼熱鬨?
單憑戲劇神格構造的幻象,真的能在白晝中毫無破綻嗎?
而雷鳴聞言卻理所當然道:“這就要問你了,這是我昨夜布置的玩意兒,你卻直到現在才推門進來。你覺得應該怪誰?”
講點道理,這房間是昨夜他讓人訂下的沒錯。
但昨夜他還在飛來的路上,真正到達這座城池時已經是早上五點左右了。
此刻東儘不想再和雷鳴扯這些有的沒的,他起身垂眼看向了正在宮殿一角瑟瑟發抖縮成一團的人魚:“這是你從哪綁來的?”
聽到這話,雷鳴無所謂地給出了東儘預料中的答案:“北海啊。看不出來?”
“況且我也沒綁他,隻是闖、隻是走進他宮殿裡和他友好交流了一番,他就很高興地答應傾囊相授了。聽說這還是個人魚王子,這不是挺樂於助人的嗎?”
隨你怎麼說吧。
要不是進門一眼看到了角落裡這隻人魚,從而猜到這是雷鳴特意找來教他製作冠冕的,東儘絕不會忍到這個地步。
原來這幾天雷鳴沒消息是去了北海。
對於眼前這種驚嚇遠勝驚喜的做派,東儘除了歎氣也沒彆的辦法。
這位從一個勁幫倒忙,進步到現在這種好壞參半的程度,他還能要求什麼呢?
注視著頃刻間便在旅店投射深海景象、分分鐘混淆著夢境和現實界限的雷鳴,東儘第一萬次在心底感慨著這位戲劇之神的力量。
他有兩種克製這份能力的眼睛,都時不時為此失神。
而那些看不穿的人在雷鳴麵前,豈不是一堆滑稽演員,任由著他恣意戲謔?
再回想到先前在狂歡之神的新造神殿裡,於祭司頭上瞥見的“被狂歡所控”五個大字……
得罪黑夜與戲劇之神,會在無知無覺中成為演員;得罪狂歡之神,則會在瘋狂的愉悅下淪為傀儡。他這樣兩個都得罪狠了的,會是什麼下場?
念此,東儘注視著身處寂靜深海、野性卻成倍瘋漲的雷鳴,向其追問了一句:
“你現在還在北海?”
然後他就聽這比野獸更隨心所欲的神明嗤笑著道:“東儘,你今天怎麼這麼多廢話。我不在北海,誰給你同步人魚的幻象?這破地方我早待夠了,你快點學,學完我立即就走。”
聽到這話,東儘頓時隻想學慢點,要多慢有多慢的那種。
凱選擇控製祭司,那麼第三天有關“扮演狂歡之神人選”的抽簽結果必為他所控。
這意味著自己很有可能要找的就是凱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