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儘知道自己現在的找補過於蒼白, 但他不在乎。
因為他本來就不是為了讓彆人發自內心地相信他的表演,他隻是給那些舉棋不定的神魔一個自欺欺人的理由,並且表明自己還未決定和誰雙向神選的態度罷了。
他真正該做的一直都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讓諸天神魔看到他無可取代的價值。
如果一次首席MVP不夠, 那就兩次、三次、四次。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在明知兩位神明已經下場的情況下, 依舊願意冒著風險向他拋去橄欖枝。
說到底,這所謂的神選終究還是利益勝過一切。
“昨天我回去的時候遇到過這個蠢貨。”
或許是副本機製的緣故,即便東儘沒解釋剛才提到的“神選”、“副本”之類的名詞,一旁的雷鳴也沒去追根究底,反而將話題扯到了劇院裡死去的那個試煉者身上。
“當時這家夥邊上還站著另一個蠢貨, 就是早上頂著我的臉來找你的那個人類。他們在霧裡自以為小聲地聊著我們的關係,還說我一定暗戀你。”
昨夜舞會結束後, 雷鳴走得比東儘要早上一些。而在回民宿的路上,他恰好聽到了那兩個蠢貨的閒聊。
這兩人裡的其中一個似乎視力不錯,看到了他在舞會上警告菲琳不要上前的眼神,並因此妄加揣測了起來。
那人話裡話外都篤定著他一定暗戀東儘,甚至信誓旦旦地表示明天會證實這一點。
對於這種自以為是的家夥, 雷鳴都懶得臟手, 轉頭便將他們拋到了腦後。
沒想到那兩個蠢貨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就因為那毫無道理的推斷, 他們不僅在今天接連出場,還給他帶來了這麼一出預料之外的大戲。
“直到一秒前, 我都還覺得這兩個送死的家夥是真的很蠢。但是東儘……”
今夜本該無星無月。然而隨著雷鳴的敘說, 他額上金色的弦月紋越來越清晰, 掩在烏雲後的月亮也一反常理地悄然露出一角,似是在與他的金紋交相輝映。
先前被試煉者打斷的共鳴感再次於兩者間緩緩複蘇。
又一次感受到東儘情緒的雷鳴見狀忽然笑了:“但是東儘,我現在反而開始懷疑,那兩個家夥不是蠢, 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慧眼獨具,否則我們之間怎麼會有這樣的聯係?”
什麼玩意兒?驟然聽到這近乎告白的話,一向理智在線的東儘罕見地有些茫然了。
等他終於反應過來雷鳴的意思後,他那張常年冷淡的臉都不免有些繃不住表情——這世上怎麼會有人把共鳴當成是心動啊!都活了上萬年了,這家夥難道就沒有戀愛過嗎?!
唔……還真不一定。
且不說雷鳴現在是失憶狀態,就算沒失憶,他那性格好像真沒辦法墜入愛河。
可即便沒有戀愛過,把神明與神選者之間的共鳴誤認為是心動後的心靈相通,也實在離了大譜好嗎!最最關鍵的是,他還沒辦法和失憶的這位仔仔細細解釋清楚。
他現在隻希望雷鳴能積點口德,彆再對其他試煉者們一口一個蠢貨的了,因為這場副本一結束,雷鳴自己很可能就會成為世人眼中最大的蠢貨。
畢竟東儘不覺得自己拿不到本場的MVP。而到時候他的MVP集錦各宇宙播放後……
這一刻,縱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東儘,都有些不敢想象雷鳴恢複記憶後的表情。再怎麼說,這位也是個刀山血海裡走出來的宇宙最強,應該不至於惱羞成怒吧?
對雷鳴的爛脾氣沒半點信心的東儘完全不想麵對那樣的場麵,於是沉默了一秒後,他開始了最後的垂死掙紮:“……情緒這種東西,除了愛以外,還有恨。五分鐘前,你才被我刺了十八刀,現在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我好像也沒傷到你腦子吧?”
哥,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快清醒一點吧!你那壓根不是愛欲,而是對我執拗的殺意啊!
即便東儘已經近乎明說雷鳴感知出錯了,然而雷鳴聞言後的反應卻和他想得截然不同。
此刻隻聽他低笑著回道:“恨也無所謂。倒不如說,我一向認為恨比愛長久,就像悲劇永遠比喜劇更讓人刻骨銘心一樣。”
完了。這一刻東儘隻覺得眼前一黑。他怎麼就忘了,這位神明哪怕沒失憶,也從來都分不清各類欲望呢?
跟雷鳴提愛恨,根本沒有意義。
已經努力挽救過雷鳴的名聲,卻隻起了反作用的東儘不想再多費口舌了。
下一秒,他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也不知道是共鳴的緣故,還是蜃景島的天氣所致,原本停了一陣雨不知何時起又開始悄然飄落。無論是哪種理由,他都不能讓這份共鳴再這麼繼續下去。
失憶的雷鳴已然足夠難搞,要是這家夥突然恢複記憶,這副本還不知道得崩成什麼樣子。
念此,東儘手腕微動,指間再度盈滿撲克。
如今的雷鳴已是強弩之末,所以東儘並未再一個勁地獻祭壽命,而是隨手甩出三四張撲克後再陡然飛出一張角度刁鑽的。
等到那副撲克的54張牌悉數用儘後,他的壽命也就多耗了一周而已。
“現在你還覺得悲劇更好嗎?”對著因傷勢過重、力量透支過狠,差點就維持不住人形的雷鳴,東儘挨個撿起先前扔出的三把餐刀,爾後似笑非笑道。
他們之間的共鳴早已被東儘剛才的猛烈攻勢徹底斬斷,此時額間紋路漸消的雷鳴卻依舊笑著,完全沒有半點自己即將被打成悲劇的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