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海市蜃樓(十五)(1 / 2)

走進酒店宴會廳的那一刹那, 東儘順手按下了身側的燈光開關。

在這一片漆黑中,他直接將手機裡的內容統統投屏到了大廳最前方的牆壁上。

隨著毒性驟然爆發、終於開始意識到不對勁的一眾怪物們還沒來得及喧嘩,乍一抬眼就看見了牆壁左側投屏處爆炸似的彈幕, 以及牆壁右側水上歌劇院最新歌劇的盛大開場。

隻見此時此刻, 屏幕上的辛歌穿著一身與東儘此刻類似的祭祀服, 正閉眼站在舞台中央臨時搭建好的神廟下, 似祈禱似質問地放開歌喉,唱響了整場歌劇的第一幕:

“這是神明在憤怒, 還是怪物在說謊?”

“不可抑製的悲傷,盈滿了我的胸膛……”①

“這是什麼?!”那哀傷又極具穿透性的歌聲響起的那一刹那,壓倒性地蓋過了外界所有的喧嘩。其讓人細思恐極的歌詞配著此時一眾怪物中毒的詭譎景象,使得彈幕與宴會廳裡的怪物們說出的話竟前所未有地一致了起來。

“東儘, 這歌劇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是不是在菜裡下毒了!”

這些知道海嘯內情的怪物早已看過原本歌劇的排演,他們當然不可能不清楚原先的劇本是什麼樣的。所以當改版歌劇出現的瞬間,意識到一切似乎快要脫離掌控的怪物們情緒無法避免地動蕩至極。

於投屏處靜靜散發的幽藍熒光中,東儘垂眼掃視著餐桌前滿臉焦躁的怪物們。他隨便找了張最靠近門口的空桌坐下後, 神色自然地對他們笑道:“何必明知故問呢?”

那一頭站在神廟裡的辛歌還在繼續唱著。

舞台上變幻的場景似乎也在同步重現著她歌詞裡的夢境:

“寂靜的深夜裡, 我夢見了海嘯的波浪。”

“它從天際而來,無儘歡暢, 獨留人類在大地上仿徨。”

如果先前歌劇裡唱的“怪物在說謊”還能說是巧合,那麼現在特意被提及的“海嘯”二字近乎明示地訴說著他們計劃的暴露。於是再也不能心存僥幸的怪物們徹底破防了:

“東儘,你這個……!!”

還沒等他們的咒罵訴諸於口,飛掠而過的撲克就簡單乾脆地割破了這些怪物的咽喉。

“噓……辛歌唱得多好啊,安靜點繼續聽下去可以麼?”

此刻晦暗的宴會廳裡,再紅的血液也看不分明。然而四周不斷蔓延的血腥氣息與東儘那輕飄飄的語氣卻異常清晰地傳到了所有怪物的感官中。

那些習慣了蔑視人類的怪物們從未如此深刻地明白,什麼叫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一刻,宴會廳內的死寂與屏幕上歌劇的精彩唱腔形成了鮮明對比。

就在這種極端詭異的氛圍中, 東儘身上的另一部手機忽然響起——這第二部手機是他前兩天在島上閒逛時買的。

因為今天有個手機得一直開著直播,為了不耽誤事情,他就早早將最初的電話卡換到了新手機裡。可他沒想到的是,這個點給他打電話的並非菲琳,而是消失了一天的雷鳴。

“東儘,雖然知道希望不大,我還是走流程問一下你吧——你考慮收手嗎?”

此刻手機的另一頭,雷鳴低沉的嗓音伴著呼嘯的夜風緩緩傳來,東儘一時間無法確定這人是在趕向酒店還是在趕向歌劇院。

雖然暫時摸不清雷鳴的目的地,卻不妨礙東儘此時的回答:

“真是抱歉,我這人天生反骨。”

“你們為人類編出了海嘯這樣的彌天大謊,意圖淹沒全世界。相應的,我將你們的故事編成歌劇供我的人類同胞們品鑒一二,也算是禮尚往來吧?這哪有什麼收不收手的說法?”

雷鳴得到預料之中的否定答案後,本想掛電話繼續趕路。這時候東儘卻開合著手上剩下的撲克,對著電話那頭意有所指地說道:

“說起來今天宴會廳裡來了53個怪物。我在菜單上倒是列了53道菜,卻隻寫了52道菜名,並且到現在為止也隻給他們上了52道,你知道為什麼嗎?”

雷鳴聞言隱有所覺,他在夜色下急掠的身形也因此略微頓了一下:“說說看。”

“因為第53道菜是你啊,我最親愛的怪物先生。”

“你可是我為整個世界精心準備的主菜。所以你願意趕過來赴宴嗎?”

此話落下的瞬間,電話另一端的雷鳴徹底停下了腳步。過了十來秒,他才用愈發低啞的嗓音嗤笑道:“那你可得等久一點了。”

確認了雷鳴最終目的地的東儘不再多說一句廢話。他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給菲琳發信息道:“最終BOSS朝你那兒去了,注意安全,我很快就到。”

此刻待在歌劇院裡的菲琳幾乎秒回了一條:

“收到!不過你也不用太急,我們這還撐得住。”

緊接著她又是一條補充似的信息發來:“之前那些試煉者還想著提前離場去參加海灘8點的舞會,但這歌劇一唱出來就沒傻子再提離開的事了。現在他們都在老老實實地維護秩序,暗中處理聽眾席上想動手的怪物。你就放心吧,我們會儘力讓這場歌劇唱完的。”

就雷鳴那BUG般的武力值,哪怕他現在重傷未愈,我也沒辦法放心啊。

東儘看完菲琳的信息後順勢掃了一眼時間,現在是19:30。

打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參加今晚20:00的舞會。畢竟不參加舞會隻是失去參加“不心動挑戰”的資格而已,主線任務和支線任務裡壓根就沒提到過這件事。

以他現在的人氣程度,哪怕他立即開個新直播間也是無可置疑的人氣第一位。既然不影響他完成副本任務,這玩意兒誰愛去誰去,反正他沒空。

況且今晚過後,這副本能不能繼續下去都還不一定呢。

念此,東儘從坐著的空桌上一躍而下。

這時候投屏裡的歌劇已經演到了第二幕。

舞台上祭祀模樣的辛歌毅然決然地摘下額上的橄欖枝頭冠,然後睜開先前緊閉的雙眼,語調愈發高亢地縱聲唱道:

“這是神明在憤怒,還是怪物在說謊?”

“心中漸起的瘋狂,告訴我何為信仰……”

此時同樣被這震撼的歌聲吸引的東儘下意識瞥了一眼屏幕,恰好瞥見了那個被扔到地上的金色頭冠。

也不知道是畫質原因還是彆的什麼緣故,他總覺得辛歌穿戴的衣服和配飾在細節上甚至都沒他身上這套講究。

總不能是給他定衣服把錢都花光了,以至於辛歌隻能湊合著穿穿吧?

不至於,真不至於。早知道這樣他至少會把那些配飾給寄回去。

“這是人類在歌唱,帶著頑強的鋒芒!”

屏幕上辛歌再一次升高的音調打斷了東儘一閃而過的疑惑。下一秒,他不再待在原地守門,而是不疾不徐地朝著徹底毒發、幾乎動彈不得的怪物們走去。

“讓海嘯慌忙退讓,為怪物送去死亡……”

似是於歌聲輝映一般,東儘每走一步,鋒銳的撲克就收割了一條怪物的性命。

在這壓抑的恐慌和顫栗下,一些抗毒性較強的怪物不再繼續偽裝下去,他們開始一窩蜂地朝著無人的入口處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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