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人家,若是家中有女兒被皇帝看中,隻怕要敲鑼打鼓送過去,戚家這對父子卻不同,戚燮原有一位小妹妹,容貌長得異常美麗,又十分愛俏,上街遊玩時被一個有爵位的惡人瞧上,竟不顧王法強擄回去。
當時戚家隻是耕讀之家,戚燮雖讀書刻苦,卻一直差點運道,三十歲上才中了舉人,那惡人在當地有權有勢,戚家告到了官府也沒人管,等後來那惡人玩膩厭煩了,隻用一張破席子將人卷了扔在戚家門口。
那位戚家的女兒隻剩一口氣,原本極愛俏的姑娘身上沒有一塊好肉,雖請了好幾個大夫來醫治,到底是沒把人留住,花兒一樣的姑娘,就爛死在那個冬日裡。
正因有這一番遭遇,家中對戚嶼柔這個女兒保護得格外小心,直到戚燮入朝為官,不再是白衣人家,才稍稍放鬆了些,等戚庭鈞也入朝為官之後,京中又是天子腳下,戚家的那根弦才鬆開了些,誰知隻這一鬆,戚嶼柔便被皇帝看上,將她從戚家帶走了。
雖說皇帝應該不會像那惡人一般對待戚嶼柔,可戚家是有舊傷的,家中幾人日日懸心,急得如熱鍋螞蟻,如今終於見了戚嶼柔的麵,她雖哭的委屈,可還全須全尾的,戚庭鈞才終於稍稍放下心來。
馬車停在戚府門口,戚燮和趙氏早已在門外等候,戚嶼柔下了車,母女抱在一處,自然又是一場痛哭。
“先進門,在門外這樣像什麼樣子。”戚燮催促。
這條街住的都是官員,若被人瞧見了,早晚會落入裴靳耳中,到時候便是戚家的大禍。
一行人擁簇著戚嶼柔回房,自然是好一番詢問,戚嶼柔心中委屈苦悶,可說出來也不過是讓戚燮和趙氏更擔心,便都挑些好的說,又寬慰他們自己被照顧得不錯,讓他們不要擔心。
大體消息戚家父子都知道了,一些私隱之事,兩個男人便不好再聽,隻留了趙氏和戚嶼柔在房中。
趙氏才哭了一場,那雙美目也紅得厲害,她將戚嶼柔抱在懷中,輕輕撫著她的背,喚了句“娘可憐的小禾啊”,便又忍不住開始掉眼淚。
戚嶼柔方才也是強忍著難受寬慰他們,如今被趙氏一哭,便又勾起了傷心來,母女二人抱著哭了一會兒,才抽抽噎噎地停住。
戚嶼柔給趙氏擦眼淚,“噗嗤”一聲笑出來:“女兒本來都忍住了,怎麼娘親反倒來招我,如今又不是到了活不出的時候,娘的心也太窄了些。”
戚嶼柔原來定的閆家,極重禮守禮的人家,家風清正,那閆家二郎又體貼溫和,是極好的歸宿,若嫁進去,戚嶼柔一生順遂安穩,偏偏出了這樣的岔子,雖說是被天子看中,可往後怎麼樣誰能知道?戚家父子雖都在朝為官,可無爵位勢力,即便日後進了宮,隻怕戚嶼柔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趙氏雖心中戚戚,可也隻能強忍住,天子口諭又不準向戚嶼柔透露他的身份,趙氏便隻能道:“那位貴人性子如何?”
“性子溫和,行事也和善。”
是個麵熱心冷的偽君子,慣會折騰人。
趙氏略微猶豫,再次開口:“他可……碰你了?”
戚嶼柔覺得有些難堪,更覺得心中難過,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結果趙氏早有預料,可原本自己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兒,就這樣不明不白失了貞潔,還是痛心,她拍拍戚嶼柔的肩,寬慰道:“你如今既成了他的人,便隻能放寬心,閆家那裡不用你操心,家裡會妥善處置的。”
“閆家那裡……”戚嶼柔紅著眼睛,又傷心起來。
趙氏歎了一口氣,開解她:“前兩日閆祭酒親自來家中,想要商量下定的日子,你爹爹說你今年犯太歲,不宜動婚,閆祭酒倒是沒說什麼,等過些日子,你爹爹會親自上閆家的門,將事情說開,也算是全了兩家多年的情分。”
隻是用什麼理由實在讓人為難,既不能說是皇帝將戚嶼柔要走了,又不想騙閆宏文,實在是難辦。
“小閆哥哥他回京了嗎?”戚嶼柔到底還是問出了口。
“還沒回呢,說是還在荊湘一帶遊學,不過應該也快回來了,隻是……”趙氏遲疑,伸手摸了摸戚嶼柔的臉蛋,叮囑她,“往後不要再惦記著閆家哥兒了,他人雖好,可到底同你是沒緣分了,若讓那位貴人知曉了,對你不好,對閆家哥兒更不是好事。”
“女兒明白的。”戚嶼柔點頭,又和趙氏說了一會兒話,便隨她去見戚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