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著頭皮小聲道,“不是……是我、我其實已經有對象了,周叔叔,我那天不知道您是幫我相親,所以……”
周文柏睜大的眼睛撐開了眼尾的紋路,“啊?”
他倒是沒想到居然鬨了這麼個烏龍,將饅頭放下,一拍大腿,“你這孩子,找了對象也不吭聲,那沒事,郝家那邊我去說,你改天有空叫上你那男朋友,也讓我和你阿姨見見,替你把把關。”
舒窈:“呃……”
見是能見,但恐怕見的不是男朋友捏。
她拘謹地答“有機會一定”,好不容易頂著周主任關懷的眼神吃完一頓午餐,離開時卻被幾個學生好奇地湊過來圍住。
“舒老師舒老師,你有男朋友啊?”
“你長得這麼漂亮還需要去相親嗎?”
“你男朋友長什麼樣啊我們好像沒見過誒……”
“是哦,我隻見過有個特彆漂亮的女的之前來接你下班誒,哦,再之前還有個跟木木老師類型很像的——舒老師,你對象真的是男的嗎?”
……
他們八卦的眼神越來越炙熱。
即便百泉是職校,但管手機同樣很嚴,並且還有強製晚自習的時間,所以在學校的他們依然被枯燥的學習所淹沒,對這種漂亮老師的八卦就尤為感興趣。
雖然舒窈並不覺得自己的性取向有什麼問題,但卻不想明天進入校園之後,整個學校都流傳著她是女同的傳說。
她抿了抿唇,還沒說話,旁邊的木青忽然拍了下手,“都打聽什麼呢?不管舒老師有沒有男朋友,這都是她的私事,不用跟你們彙報吧?”
“散了散了啊,你們都哪個班的?要不要我讓周主任過來挨個找你們班主任啊?”
聽見班主任威懾,他們表情悻悻,一溜煙全跑了。
舒窈都數不清這是木青來到辦公室之後第幾次給自己解圍了。
再度向對方道謝之後,兩人再次結伴回辦公室的路上,舒窈忍不住悄悄打量身邊的人。
結果對方正好也在看她,兩人視線接觸,木青抬手摸了摸臉,“怎麼了,我臉上沾了米粒?”
舒窈搖頭,思考著怎麼把自己的疑惑表達出來。
她是那種從小就沒有太多朋友的類型,除了一起長大的玩伴,後來去初中高中大學,也沒有認識什麼非常要好的新朋友。
甚至也沒有收到過表白與情書。
除了林靜姝那一份。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裡,舒窈都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的社恐狀態看起來太冷太不好接近了,讓彆人以為跟她很難相處。
直到工作,她都已經習慣這種看似融洽、實際上連飯搭子都沒有的狀態,結果卻遇到木青。
從前也不是沒有這種長袖善舞的女生,過來刷一刷她的好感度,不過很快就會放棄,隻有木青在辦公室一視同仁地
端水。
聽見她措辭謹慎的、語速放慢的表達,木青一副“我還以為什麼事兒”的樣子,露齒笑道,“什麼嘛,你在意的是這個啊,那主要是我這人顏狗,看到美女就特彆想湊上去交朋友,怎麼了,是我的行為讓你覺得困擾嗎?”
“沒關係的,你就按你節奏來,能不能交朋友這種事看緣分,你不要有壓力。”
她語氣愉快地做了個總結。
-
不知是不是辦公室出現這樣一個好同事的緣故,舒窈今天下班時竟然覺得沒有往常那麼疲憊,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不用加班!
她走進小區,聽見旁邊發出兩聲“嗶嗶”動靜。
車燈雙閃了下。
轉頭才發現開著車下班的藺然,對方降下車窗,深邃的黑眸看了過來,“給你回了消息,你好像沒看到?”
舒窈:“!”
她拿起手機,看見對方在三四點鐘的時候回複的“假期可以申請,不過得等最近的下鄉義診活動結束”。
“當時好像在辦公室忙其他事,沒聽見……”她懵然地應。
藺然也沒在意,聽見後麵有跟上來的車按喇叭,她本來想讓舒窈先回家,結果舒窈卻快步走到旁邊,拉開副駕的門跟著她一路到了地下停車場。
舒窈下意識跟藺然開始分享自己最近辦公室新來的老師故事,開車門下去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腳踝被什麼冰冷的東西掃了下。
“啊——”
她驚叫一聲,跳到了鎖好車門走過來的女人身上。
藺然抬手將她穩穩接住,看著她樹袋熊一樣張開手腳扒拉著自己,勾了勾唇:“怎麼了?”
“有東西,”舒窈從她懷裡扭頭去看,“不知道是蟑螂還是老鼠剛才碰到我了……”
她嘀咕著,卻發現隻是一截空空的塑料水管掉在旁邊。
再看自己此刻的狀態,雖然穿的是牛仔褲,但緊緊抱著女朋友脖子,雙腿還環在她腰上……
舒窈麵紅耳赤地想從藺然懷裡下去,卻發覺對方抱著她的力道不減,似乎打算就這樣一路將她抱回家,並且還悠然發問,“你害怕這些?”
這誰能不怕啊?
舒窈使勁點頭,想起來什麼,跟著補充道,“主要是最近家裡也有,所以我才這麼害怕的。”
藺然腳步一頓,停車場外夕陽還沒下山,即便裡麵開了照明的白熾燈,卻仍是昏暗的。
暗光裡,她那雙黑眸更顯深不見底,“家裡,有什麼?”她怎麼不知道?
“老鼠蟑螂或者蟲吧?”舒窈發覺她抱著自己的力量特彆穩,仿佛懷裡隻是掛了一隻還沒成年的小樹懶,便試著鬆開一隻手,讓她看自己脖頸上留下的淺淡印子。
“這幾天我睡覺起來都發現身上有這些痕跡,就像被蟲爬過,都過敏了,而且陽台上那些月季也蔫巴了好幾顆……”
說到後者,舒窈心疼壞了,那些品種都是她很努力甄彆網上那些宿遷發貨地的坑、再避開一些
網紅濾鏡坑,辛辛苦苦買來的漂亮品種!
她的加百列、夏洛特佩裡安、漂亮甜……
呃啊啊啊!
舒社恐想想就震怒,好不容易避開了這個高溫多雨季節的黑斑爛根還有蟲害毛病,甚至還在冬天辛辛苦苦剪枝埋肥,本來都指望今年能有個盛大絢爛的花期——
結果它們就是蔫巴了。
施肥不行,葉片上也沒見到蟲卵,但它們就是一副“我不想活了”、“我想不開了”的蔫巴樣子。
一定是因為家裡有她還沒發現的害蟲,不光禍禍她,還禍禍她的花!
……
藺然看著她最近因為喜歡跟自己黏在一塊兒、所以天天晚上都在沙發上休息,以至於睡著之後,自己一個不注意,那些觸足們就都黏到她身上去了。
以前住在宿舍裡,這些家夥還隻是喜歡趁藺然睡覺之後鑽瓶瓶罐罐,剛過來住的那幾天,它們也熱愛與舒窈種植的多肉搶地盤,後來就喜歡趁著藺然晚上在大浴缸裡泡澡休息的時候拍那些泡泡。
現在它們找到了最新的棲息地,那就是舒窈的身體。
即便藺然在浴室過夜,它們也要悄悄從滿室的香波泡泡裡鑽出去,纏著卷著去占客廳沙發上的人便宜,並且還總是酷愛闖禍、卻不收拾現場。
此時此刻。
在主人耳邊跟著重複幾個詞,陰影裡擬態的觸手們道心破碎,不可思議地輕顫著,連搖擺的弧度都比往日慢了很多拍。
【我?蟲蟲?】
【蟑、蟑螂?】
【老鼠?!】
然而舒窈卻沒聽見這些震驚的反問,她神色堅定道,“不行,我一定要請專業的消殺公司過來!”
藺然:“……”
她的沉默,震耳欲聾。!